第59章 千里之途(五) (第2/2页)
“不良人还是有点本事。”
韩兴正骑在马上,遥望江心缓缓划来的船只,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刚见到那抛到江中的火光时,就知道船出事了。虽然不知道具体为何事,但他还是当即下令修建浮桥。
等到过了一会,待大致看清船在江心打转并未前进后,他就明白,船一定漏水了,心中更是紧张。
他自己的部下他心里清楚,不管是上阵冲锋、还是临危断后,刘志都是一把好手,但面对这些恼人的小伎俩,他可能只会用最直接、粗暴的方式来处理,说不定就直接驮着徐庚下了水。
先不说能不能安全将人驼过河,光是这日渐寒冷的河水,就能要了徐庚半条命去。
好在现在船已经动了起来,没有向最坏的情况发展。
与此同时,坐在船头吹着江风的徐庚正沉默地望着河对岸的浮桥,听着身后羽林军划船时的号子声,仿佛一块礁石。
“徐司直好像根本不担心?”
甘棠与宵征一同坐在徐庚身旁,手中大伞轻点在水面之上。
徐庚愣了一下,望向甘棠,又很快将目光转移到水面。
“你可知那两名船夫去了何处?”
虽然知道徐庚是在转移话题,但甘棠也还是忍不住去思考这个问题。
从船刚出事起,船夫便没了踪影,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在了长河之中,除了那入水的“噗通”声,根本没有其他痕迹。
“也许是被人杀了,也许他们就是要杀你的人。”
一旁宵征想了一会说到。
徐庚有些疑惑到:“可他们若是杀手,跳入这河里,就不怕把自己搭进去吗?”
“大人说笑了。”
宵征正色道:“这河水对普通人可能十分危险,但对于如刘副尉这样身怀不俗武力的人来说,绝对可以轻易渡之。而对于善于游水的无人来说,潜伏其中,也不是问题。甚至在不良人中,便有身怀异术者,可如游鱼入水,来去自如,潜伏多日,都没有半分异样。”
“原来如此。”
徐庚似乎恍然大悟,点点头。
“想必那两名杀手也不过是武力高一些罢了,也不能如江中游鱼般来去自如。”
“大人为何这样断言?”
“若他们真能如你口中的不良人那般,在这样的江水中都来去自如,我的项上人头恐怕早被夺了去。”
徐庚指着黑沉沉的江水,洒然一笑,神态轻松。
一旁的甘棠却满面愁容。
那杀手费尽心机将他们引至江心,除了把船凿了几个洞,就没有其他动作了。这种小打小闹,好像一场没有揭开最后真相的恶作剧,总让人提心吊胆。
可随着船越来越靠近岸边,河岸旁军士的喊声都可清晰听见,再多的担心也被渐渐抚平。
等到上了岸,五十羽林军与两名不良人组成的队伍,又会怕了谁去?
可就在距河岸不到二十丈时,刚去船尾警戒的甘棠飘然而至。
她带着面具看不清神情,但宵征却能感受到她的不安与急切。
“小心,还有埋伏!”
这话一开始从甘棠口中说出,还并不太肯定。
但过了片刻,当她眯起眼看到顺着水流滚滚而下的巨大的、尖锐的黑影时,终于大声吼到:“弃船、弃船!”
焦急的声音响彻整个舢板,正望向河岸的宵征、正奋力划船的羽林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嘶喊震慑,顺着甘棠的目光看向恕河上游。
此时河面漆黑,只能勉强看见黑影的轮廓,但久在军中的刘志还是最先反应过来,大喊到:“是巨木!快弃船,别划了,快弃船!”
但巨木顺流而下,既有夜色掩护,又速度极快,仅在喊话间,便已冲到了船前。
先是毫不费力地将装在甲胄的舢板摧毁成片片木屑,继而势头不减,冲向众人所在的渡船。
宵征心中的危机感终于得到的印证,但他却来不及喘息,便在巨木撞毁船只之前,拉着终于神色慌乱的徐庚滚入了波涛之中。
其余羽林军便没这么好运,还未等他们反应,巨木便以尖刺装在船侧,巨大的力量几乎是在顷刻间,便将船舱撞碎。
还未等东倒西歪的将士们回过神来,一波接一波的撞击仿佛波浪般连绵不绝,船舱终于无法支撑,被撞翻过去,将十数名羽林军全数压在船下水中不断挣扎。
可即便如此,巨木仍旧无情地重装,如枪尖般的尖刺顺着破洞冲入船舱,或刺入将士们的身体,或撞击头部,疯狂地肆虐。
哀嚎声、碎裂声在江心响彻,威名赫赫的羽林军将士在心算计和自然伟力面前,既不没能如宵征般机敏的抢先一步入河,也不像甘棠一般,能借助手中大伞,翩然逃离巨木的攻击范围。
他们只能尽力潜入水中,以求躲避伤害,但伤亡还是难以避免的出现了。
血色混入江水,身体沉入河底,在同伴的眼前,在连敌人所在何方都没能弄清楚的情况下,长眠于恕河之上。
“绳子、绳子!快把绳子投过去!”
河岸边的韩兴看着眼前这一幕目眦尽裂,他保证绳索冲入寒冷的江水中,奋力抛出。
尽管系着头盔、石头等物的绳子能够被远远抛进江心,但河中慌乱的羽林军根本没有几人来得及抓住绳子,就被江水冲走,这样的努力不过杯水车薪。
“快、去下游截住他们,快去!”
见绳索收效甚微,韩兴当机立断,派出数名羽林军,骑快马往下游河水平缓处赶去,希望能在那里救下同伴。
骑士领命而走,韩兴立在河水中,望向上游出,目光闪烁。
河水中的巨木数量其实并不算多,但却几乎全部命中船身。想要做到这样精准的攻击,埋伏巨木的地方一定离此处不远,只等船只到了指定位置,在启动机关。
这样一来,实施计划之人,必定不会逃得太远。
想到此处,韩兴几乎是飞身上马,点起十人的小队,旋风似地沿着河岸冲向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