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说服黎后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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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的苦心,英盈明白。”
说罢,盛英盈从黎皇后怀里挣脱出来,起身走到殿中,双手托起两边裙衫,双膝一屈,人便跪在地上,手心掌地,砰砰磕下三个响头。
黎皇后一见这阵仗,就知自己一番游说已然白费,眼泪顿像失控的小泉涌,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被仔细修整过的指甲掐在黄花梨椅背上,也因太过用力,泛着触目惊心的惨白。
“你这是做什么?”即使知道盛英盈行此大礼的用意,黎皇后还是双唇颤抖的说道:“有什么话,起来说便是。”
“英盈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都要这样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黎皇后隐忍着不让自己爆发,但凄冷的泪水还是折射出这位北庆国最尊贵的女子此刻有多绝望:“非要如此吗,英盈?”幽怨的语气似数九寒天的冰凌子,直渗聆听者心底,引来阵阵激灵。
盛英盈挺了挺后背,双目直视,毅然决然的反问道:“姑母,爹爹可有过不轨之心?”
黎皇后略是诧异,但很快又用端庄抹平了这缕诧异:“从未有过。”很肯定的回答道。
盛英盈点点头,又问:“那戚叔叔呢?他可曾有过不臣之举?”
黎皇后脸色骤变:“戚将军忠烈爱国,哪怕被陛下禁锢洛城十年,都无有过半句微词,自然是不曾。”
盛英盈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眉眼间的自信愈发张扬:“既然爹爹和戚叔叔都是一腔热血只为报效朝廷的忠勇之士,那姑母和霓嫔娘娘为何还是被陛下当做钳制他二人的棋子,宣入宫中为后为妃?”
黎皇后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还当这丫头又要语出惊人,却也不过是些流于表面的陈词滥调。哎,到底是个不曾浸入朝局的丫头,光有气性与胆量,缺少格局与远虑,典型的过于理想化。对付这一类人,硬逼是断断行不通的,唯有软劝。且这个软,还需是低到尘埃里的软。
黎皇后心里有了主意,脸上神情也跟着宽慰不少,温柔的招招手:“地上湿冷,别跪坏了身子。过来坐下,我同你慢慢细说。”
盛英盈没有动,像个不肯接受敌军和谈的将军,目光笃定:“还请姑母为英盈解疑释惑。”
真是个固执的孩子。
黎皇后拿她一时也没辙,只道:“猜忌功高盖主的臣子,是每一朝皇帝都要钻研的为君之道,这并非是当今陛下独创的。”
这个回答,也算客观公正,就事论事。
盛英盈要的就是一次没有偏颇,用理性去思考的对话。便沉了沉心,又问:“好,那英盈想再问一问姑母,此次东周与大魏来我朝联姻,姑母以为陛下会做何考虑?”
“两国联姻,身份匹配最为重要。你虽非陛下亲生,但你的封号与历年所受恩宠皆是参照陛下亲生公主惯例给予的,你自然也在陛下的考虑范围之内。”说到此处,黎皇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加快语速:“但你放心……”
“姑母也说身份匹配最为重要,那英盈想向姑母打听一下,近来陛下可有要晋宫中哪位娘娘位份的想法?”盛英盈不给黎皇后感性的机会,迅速抢得话语权。
黎皇后垂目一定,略是细想片刻,又恢复原有的客观、理性:“太祖皇帝英明,知后宫嫔妃晋级一旦失了规章,必会牵动前朝,前朝不稳,国将不安,于江山社稷百害而无一益。所以,太祖皇帝以身作则,登基不到半年就命内府拟定了嫔妃晋封典册。典册有载:凡诞下龙嗣绵延后代者可封,母族于朝廷有大功者可封,品行高尚堪当六宫表率者可封,其子晋升亲王或加冕太子者可封,至于公主外嫁……据我所知,历朝历代只有给公主晋升封号的先例,并无给公主生母抬位的特例。”
“这就对了。”盛英盈冷笑一声:“姑母深思一下,东周和大魏派来联姻的皇子皆贵为亲王,且东周那位亲王还身担监国重任,地位堪比摄政王。做客鸿胪寺官栈的东周使臣也不止一次明言,他们这位亲王正妃新丧,急需迎娶一位正妃娘娘回去主持日常。这样一个厉害角色,即便他肯舍下脸面娶一个生母卑微但封号高贵的公主为正妃,那东周朝廷呢?东周百姓呢?他们也丢得起这个脸?”
黎皇后木然一愣,国耻大过天,莫说摄政王,哪怕是东周皇帝做出有辱国体之事,东周的谏官都要站出来反对。
此事确是自己疏忽了,她锁眉默算,眼下未婚配的公主中,生母尊贵的只有她自己和瑾贵妃。可瑾贵妃所生的明月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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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年纪已然偏大,那……
细算到这里,黎皇后透着恐惧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眼前女子身上。
盛英盈瞧得真切,淡淡一笑,用异于常人的冷静道出了黎皇后眼底的恐惧。
“姑母贵为一国之后,比英盈更懂得国耻大过天的道理。届时,为堵东周悠悠众口,陛下定会搬出顾全大局的理由,替东周亲王挑选一位生母高贵的公主。放眼后宫,母族显赫的公主除了您亲生的庆阳公主便是我这位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曦月公主。姑母,难道您真要等到陛下与朝臣们逼您选择保徽澜还是保我的这一天,才去悔不当初吗?”
“我……我……我……”
黎皇后顿是慌了神,尝试好几次都未将话完整的说出去,倒是额角多出些许细腻的汗珠子。
“姑母这般慌乱可是在为英盈捉急?”盛英盈眼神迷离:“看来姑母也清楚,陛下还没糊涂到能够允许自己的嫡公主给一个外邦亲王当续弦的事情发生。呵,没错,这场看似含糊其辞的联姻,其实一早就有了决断。”
诉说者悲怆的脸庞愕然划下一滴醒目的泪珠。
“陛下忌惮黎家,所以一直不敢给我赐婚,因为他知道,不管是将我指给哪位皇子或是朝中任何一个权贵之子,他的江山都将面临易主的威胁;可若是将我许配给寻常人家,朝野上下定要指责他苛待前朝前太子遗孤。陛下以仁孝治天下,这样的骂名他岂肯背负?诚然,他也缺少将我嫁给他国皇帝或是太子为妃的气魄,所以,嫁给一个规格最高的亲王,已然是最佳也是最一劳永逸的法子。我这样说,不知姑母可还要反驳?”
黎皇后与盛帝夫妻情份虽浅薄,但也是相伴快三十年的老夫老妻,盛帝的心思,不说摸得十分通透,五成把握还是有的。
盛英盈说得一点都没错,盛帝迟迟不给她指婚,就是怕黎家举兵造反,大盛江山易主。
这恰恰也是困扰黎皇后近三十年的问题,黎家父子两代镇国公对朝廷对盛帝忠心耿耿,从无半分忤逆之心,他为何如此提防甚至是害怕黎家?
“姑母为何不说话?难道英盈说得不对吗?”盛英盈泪光闪闪的追问道。
“你说的,都对。”黎皇后从沉思中抬起头,心绪难平的望着自己最疼爱的侄女:“只不过,你自己也说了,陛下不会也不敢把你嫁给他的任何一个儿子,你现在选穆王……难道穆王不是陛下的儿子?你求我应允,我应允便是,但陛下会应允吗?既然明知陛下不会应允,你这样做,又岂不是让他对黎家对戚家的忌惮更深一层?”
“姑母错了。”盛英盈擦干眼泪,绽露一抹深笑:“倘若一定要在北庆为我寻一夫,恐怕再没有人能比穆王更让陛下宽心的了。”
黎皇后讶然。
“姑母细想,在陛下和外人眼中,您与霓嫔娘娘早因丧子之仇势同水火,黎家与戚家也冷淡多年,关系淡薄。如今我执意要嫁给穆王,这岂不等同于把自己逼到了您的对立面?真到了那一日,爹爹与母亲为顾及您的感受,势必也会因左右为难,而选择两边都不靠。如此一来,中宫、镇国公、忠王府之间的关系便再难恢复到从前的紧密无缝。再者……”
盛英盈飞舞的神色突然凝固了一下,语有更咽:“再者穆王身染怪病,寻访名医无数却无半点起色。宫中太医也曾断言,穆王的病恐是拖不到下一个五年。即使老天垂怜,让我在穆王病逝前替穆王府诞下一儿半女,按照皇家血脉亲缘,我和穆王的孩子只能算作皇亲国戚,再无继任大统的资格。一举三得,陛下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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