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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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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晔收了剑,远远立着,虽然看不清金翎的眼神,但是他可以体会到他此刻的心境,无论是悲痛还是绝望,都不足以形容。万念俱灰,大抵就是这样了。他没有以胜利者的姿态去跟他说:你输了!他更不会对他施以怜悯,或是同情,因为那是对一个好的对手最大的侮辱。金翎,是一个值得他去尊重的对手!

打了一整日,他也只是赢了金翎半招而已。金翎不是输在武功之上,而是输在八年青楼软枕,虽有勤加修习武功,但却不如他常在军中练就的强健体魄。应他对陌儿的承诺,胜出的半招,他没有用剑,而是出的掌,也未尽全力,想必金翎应不会有大碍。

月儿渐出,银白光华倾洒而下,将这世上黑暗尽数照亮,金翎已是空蒙的双眼,透出死灰一般的寂然。

“……”金国的将士无一出声,他们的眼中,没有鄙夷,亦无责怪,有的,只是深切的担忧。

袁笙双眉皱得死紧,拳头紧握,看着皇上绝望的眼神,心中一痛,再望向那名白衣女子时,目光中充满强烈的怨恨。都是她,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封军个个松了一口气,却没有人大声欢呼,方才那一场恶战让所有人震撼无比,而金兵散发出的那种悲伤和悲凉亦是感同身受,也无谓再雪上加霜,见王爷无事,他们便心安。这一次,既能迎回王妃,又可收服金国,一举两得,此次出兵已是大获全胜。

如陌静静的望着地上的男子,虽然南宫晔胜了,但她并无般半分欢喜,只觉得似有一块千斤重石压在心头,无比的沉重。这一战之后,她欠金翎的,不单单只是一条命和他满腔痴情,还有……金国江山、万世基业。

她面色担忧,眸底荡漾着细微的疼,迈着沉缓的步子,慢慢走近他,看着他黯淡无光的眼睛,心中升起一股浓烈的歉疚。虽然这一切不是她想要的,但毕竟是因她所致。

一时间众人皆是沉默无语,嗖嗖声响,三支长箭以无比迅猛之势朝着她单薄纤细的身子破空而来。袁笙手上弓弩如满月未收,他箭术精准,向来是箭无虚发,而她却因满心愧疚,而毫无所觉。

“陌儿,小心——”南宫晔惊声唤道,随即纵身迅速掠到她身后,聚内力于指尖,急急出手,手臂一挽,险险将那三支利箭截在手中,掌中刺痛,箭尖将他掌心已划破。

易语齐澈顿时吓出一声冷汗,还未及做出反应,只见一支墨黑羽箭穿透夜空,带着死亡的气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过南宫晔的耳鬓,令他已没有时间出手阻截。他凤眸遽然睁大,惊恐、无力、慌乱、自责……这种种神色在瞬间交错变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他茫然的转过头,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直朝着她的背心而去,却无从阻拦。他俊美而沧桑的面容布满了惊恐之色,伸长了手臂,五指张开却只是徒然,什么也抓不住。薄唇无力的吐出一声:“陌儿……”,带着绝望的悲伤之感。任谁也没料到,这三支箭只是袁笙极度愤恨下所出杀招的一个幌子,真正致命的其实是那三箭之后的黑羽箭上。

“如陌——”易语张大了嘴巴,大声惊叫,齐澈心脏停顿,眼看着那支箭即将没入她的身子。

如陌回头,映在瞳孔中的黑色尖利箭头,带着嗜血光芒,直直的对准了她的心脏,竟已是避无可避。她心中亦是大骇,眼中却并无一丝慌乱,对于死亡,她面临的早已多不胜数。此刻,内心一片空明,目光坚毅,坦然接受,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现过无数画面,这一生有悲有喜,而最令她放不下的是……她眸光微动,对向南宫晔,看到他满面凄惶,惊恐万分,竟是盈盈一笑,欲留给他的是自己最美的笑容,晔,这一生,不要忘了我。

两人目光在夜空中无尽凝视,死亡之箭越逼越近。如陌猛然间被一股大力推到在地,噗的一声,墨黑羽箭已毫不留情的透过那金黄战甲将金翎心脏洞穿!他身躯顿时一僵,一大口血急喷而出,飞扬洒落,黑夜中的猩红,格外的诡异而妖冶,鲜红湿热的血液,从透背的穿心之箭带出,喷溅在身后一袭白衣之上,似书画一笔死亡的哀绝。

“皇上——!!!”二十万金军呼声震天,齐齐下马。

袁笙腮边肌肉颤抖,无法相信他的怨恨竟会为他一心相护的男子缔造了这样一个残酷的结局,手中的弓箭无力把握,他从未像这一刻这样痛恨自己引以为傲的箭术,为何如此精准无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笑不止。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袁笙悔恨交加,然而大错已然铸成,是悔是痛,都只剩下那一句苍白无力的悲声呼唤:“皇——上——”

如陌大睁的双眼之中,盛满了难以言喻的伤痛,她俯身在地,仰望着缓缓转身的金翎,心中剧痛,无以言表。只是茫然的轻轻摇头,连一声呼唤,都无法叫出口。

金翎望着眼前此生他最爱的女人,依旧是咧嘴一笑,那是一个带着无尽庆幸与满足的笑容,在她眼中却诠释着说不出的酸涩悲凉。金翎,不知是庆幸及时救了她,还是满足于能为她而死?又或者,是为他自己找一个解脱?只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看着他因笑容而导致嘴角无休止的涌出的大量血液,她瞳孔收缩,双手紧紧捂住嘴,无法阻止奔涌而出的眼泪滚滚落在纤细的指尖,渗入口中,异常咸涩。看着他无力的张开了双臂,仿佛要飞翔一般,就那样,面对着她,笑着向后仰躺了下去。只听“砰”的一声震响,他身子砸在地下的沉重声音,在她心里狠狠的撞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顷刻间蔓延开裂。

“啊——!金翎,金翎——”她终于回神,从地上疾速飞扑了过去,跌坐在他的身旁,慌乱的抚上他苍白至极的脸颊,手足无措。这一生,她可以很冷静面对自己的死亡,却独独无法接受一个又一个爱她如生命的人为她而死。这对她而言,比夺了她的性命还要残酷。

“金翎,金翎,为什么,为什么啊?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要再加上你的性命?金翎……”她望着扎入他心脏的黑羽箭,心口憋闷,剧烈的绞痛着,难以抑制哭了出声,那一颗颗晶莹的眼泪滴滴溅在他惨如白纸的脸上,还有染满猩红的唇上,湿咸的苦涩混合着满口浓重的血腥之气,他却是竭力微笑,当做一生至珍至宝一般,吞咽了下去。终于,终于有这么一次,她的眼泪,是为他而流。

金翎想抬手为她抹去眼泪,却只觉得无力,惨白的月光照在他同样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上,他笑的无比满足,殷红的血,自他的嘴角,不断涌出,是生命的流逝,怎么止也止不住。她慌忙为他点穴止血,却毫无用处。他费力的张着嘴,除了满口的猩红,一个字也吐不出。

南宫晔心中已被震撼到极点,他呆呆地望着躺在地上已衰弱至极的金翎,心中亦是像堵了一块石头,沉重压抑,一句话也说不出,这个男人竟然爱她爱到如此境地!绝不输他半分!抬眼见如陌满面哀痛,伤心欲绝,直觉纵身掠了过去,从地上扶起金翎的身子将他靠在怀里。齐澈与易语也同时急奔过来围在金翎身边,齐澈将两指搭上金翎的脉搏,探了又探。抬眼对着如陌望着他的无限希翼目光,眉头紧锁只能深感沉重的无奈摇头。心脉已绝,回天无力。

如陌脑中晕眩,身子一软,易语连忙扶住她,想要劝慰,却也无从开口。如陌抑制不住泪如泉涌,难道她这一生就注定了要欠他的,永远也没有机会偿还吗?

她突然抓住了他冰凉的手,贴在颊边反复摩擦,放声大哭,此刻她满心已是全然不顾,只想尽一切办法留住他的性命,“金翎,你不要死,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

南宫晔三人均是第一次见如陌如此失态,心中同样也是无尽痛楚悲凉。金翎看着如陌竭力张口,却力不从心,南宫晔见状忙用手抵住金翎的后背,将自身内力源源不绝的输送进去,努力让他多一点力气,可以说出想说的话。眼下他能为他做的,也仅止于此了。

金翎竭力将手指轻抚上她的泪眼,温柔笑道:“如陌……别哭呵,你应该高兴才是,以后,再也没人……能分开你们了……”

如陌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拼命摇头,泣不成声,“金翎……”

金翎慢慢回头,对南宫晔道:“输在你手中,我……心服口服。请你……一定要……善待我的子民。”

南宫晔重重点头,坚定道:“好!我南宫晔,在此以我辰王一命向你保证,勿论是封国的子民还是金国的子民,我朝都会一视同仁,绝对不会有高低之分。”

金翎回他欣慰一笑,微微将目光转望向如陌,神情痴然,语声却温柔无比,艰难道:“我这一生,本是荒诞无忌,原以为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却没料到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遇到你——如陌。”他话说一半,已是力竭,闭了眼歇息,南宫晔内力片刻未停,额上已微微见汗。金翎大口喘息几下后又弱声道:“虽然我们相识的时光是……那样短暂,即便你……从未爱过我,可,这却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谢谢你……让我遇见你,爱上你,让我觉得人生还有温暖……”

他的话,每一字,每一句,在每个人耳中听来都是那般的苍凉无比,金翎一生,八年隐忍,漫长岁月的煎熬,终究未能敌过这一时的情动。金室皇朝,两代情痴,亦是天下无双!

“金翎……”悲伤的泪水,顺着如陌绝美的脸庞簌簌而落,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样一个满心痴狂的男子,她也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些什么,在他狂烈炙热的爱意面前,她没有爱全心交付,说什么都只是苍白无力。

世人皆道帝王薄情,为何金国两代皇帝都要这般深情?如果没有遇见她,金翎定会成为一代明君,他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会平衡朝中局势,会爱民如子,千古流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女人输了江山,丢了性命。

金翎的气息越来越弱,声音也越发低了下来,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是缓慢:“这一生,我最对不起的人……是我的母妃,等到了那边,我再向她……请罪……如陌,若有来世,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他这一生,什么都没拥有过,什么都没得到过,到这一刻,他只想要她下一世的承诺。

金翎,承受了这一世的痛,他还不够吗?她如何能够保证下一世就一定会爱上他,若是不能,那只会误他一生,让下一世,重复今世之痛。如陌泪眼模糊的看着他,那一声“好”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金翎艰涩一笑,到了这时候,她还是不会欺骗他,心中大痛,鲜血张口喷出,如陌顿时惊惶失措,连忙捧住他的脸,慌乱的用衣袖不断擦拭着他口中涌出的越来越多的刺目惊红,金翎已然气若游丝,靠着南宫晔输送的内力撑着最后一口气。

他痴痴的凝望着面前的女子,千般哀痛尽在眼中,轻轻叹息,道不尽万般无奈,无奈凄然笑道:“唉,下一世……你都不肯……不肯答应我,你心真狠,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喜欢……你?”

他胸口剧烈起伏,急喘几声,喉中咯咯作响,睁大了眼睛死死盯住她,似是要将她的面容刻入他的灵魂,好带着他对她的爱,到永生永世。他的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深情,还有极度不舍和留恋,他用尽全力道:“记得要……”后面的话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来,但是身边的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口中无声说出的是——幸福!

冷月悲戚,银光洒照,大地一片苍凉。这个金国史上最年轻的帝王终是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他的身子一松,眼眸缓缓合上,苦涩的笑容永久的凝结在了他鲜红的唇角,口中的鲜血仍在不断的滴出,仿佛不流尽,便永不停歇。他这是在用自己滚烫的鲜血和年轻的生命,向天地,向世人,诠释着他惊天地泣鬼神,却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爱情。

“皇上——”辽阔的上空纷纷响起金国将士沉闷的跪拜声,易语齐澈亦是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金翎也许真的称不上是一个称职的皇帝,但今日一战,他拼尽全力,亦用自己年轻的生命结束了这场残酷厮杀。

战马嘶鸣,哀戚悲切,金国将士们哭声震天,悲痛之情无以舒缓。

“皇上,微臣来陪你……”同样的墨黑色利箭,对准的是自己的心窝,狠狠刺下,不留半分余地,就如同他发射而出的那支利箭一般的决然。袁笙望着金翎的方向,同样是笑着倒了下去。他曾经发过誓:主子生,他便生,主子亡,他亦随之而去,永远不离不弃。

悲风拂面,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如陌心痛难当,悲伤难自抑,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只将自己脸埋在他已经冰冷的手中,手臂轻摇,好像这么做便能唤醒这个年轻的帝王,心剧烈抽痛着,无法呼吸,她趴在他的身上,放声嚎啕大哭,身躯抑制不住的颤动!这一刻,死亡带给她的无尽悲痛,竟然是如此的难以接受。怀中他的身子逐渐的僵硬,她伏在他的胸前,再也听不到他有力的心跳,也感受不到属于他的一丝半点的温暖,只余下冰凉的一片,从身到心。窗外阳光依然明媚,朝惜苑里,却再无欢笑。如陌坐在床上,看着双膝跪地不断抽泣的依颜,淡淡道:“起来吧。”

依颜不肯,更咽道:“是奴婢害了王妃,奴婢不知道那是禁地……”

如陌道:“我知道。我并未怪罪于你!我只问你,琴姬是你什么人?”

依颜一愣,惊惶抬头,如陌正盯着她,一双清冷的眸子带着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犀利。依颜连忙垂下头,不安地拽着自己的衣袖,颤抖着回道:“没……”

“本妃不喜欢别人说谎!”如陌眼光一寒,声音冰冷。

依颜没见过她这么严肃的样子,心里很害怕,忙磕头道:“……王妃饶命!”

如陌冷笑道:“饶谁的命?你的,还是你姐姐琴姬的?”

依颜愣住,“王妃……您、您怎么知道?”

如陌淡淡起身,她想知道的,查一下又有何难!尤其,琴姬,是她入府前,他身边唯一的女人。这场陷阱,设的并不高明,她会走进去,是因为她正好需要这样一个陷阱。

“起来吧。”她伸手扶了依颜,依颜怔愣道:“王妃……”

如陌叹道:“人们总是对自己最亲的人没有防备,我相信你,只是被她利用了!”

依颜听完,一下子哭出声来,但仍然求道:“王妃,您能不能放过我姐姐?”她小心翼翼地问,那毕竟是她唯一的亲人。

如陌脸色一沉,认真地看着依颜的眼睛,“她如此不顾情分地利用你,你还当她是姐姐?是想等着有一天她亲手杀了你才来后悔吗?”

依颜哭着摇头,“她不会的!”

“你怎知不会?这个世界,连父母都可以狠下心肠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况且,每个人做错事,都应该得到她应有的惩罚,即便今日我放过她,王爷也不见得会放过她。”

当日下午,朝沐苑传出琴姬自尽的消息。

依颜大哭,跑去朝翔苑,跪求了南宫晔赐她琴姬尸体带回江南老家安葬,得到应允后,拜别如陌,离开了京都城。

朝惜苑愈发的冷清了。

如陌带伤坐在床沿,没让水月帮她清理伤口,只径直思索琴姬的死。她原只想到南宫晔会怪罪于琴姬,却没想到琴姬会死。

南宫晔不是很在意琴姬吗?难道是她会错意?

那个银盒子里的血衣,究竟是谁的?竟能让他如此重视!还有那个刻了他名字的灵牌……有谁会在活着的时候,就供上自己的灵位?

“王妃,朝禾苑的齐先生求见。”傍晚时分,水月进屋禀报。

如陌微愣,精通医术、孤傲不群的齐澈?

“请他进来。”

一名清瘦的年轻男子随水月进屋,玄青色长袍,青丝带束发,容貌算不得特别出色,但一身倨傲之气以及浑身散发的淡淡药草气息,让人一见难忘。

如陌站在原地,微微笑望着他,这便是卓长老的关门弟子,一直闻名,不曾见面。

齐澈进屋后,尚未行礼,见她好端端站在那,先是一愣,再看到她额头已然干涸的血迹,面容顿时沉了下来。

“齐澈奉王爷之命前来为王妃治伤,但依齐澈看,王妃似乎并无大碍。既如此,往后,这般小伤,王妃就不必去劳烦王爷了,自己擦点药,两天就好,不会留下疤痕。”他的话,说的傲慢无礼,随手从袖袍中掏出一只精细的瓷瓶,朝对面女子平递过去,

如陌未接,直直对上他明显轻视的目光,淡淡一笑,却不发一语。

齐澈拿着薄瓷药瓶举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微恼,“既然王妃不稀罕齐澈的药,那齐澈便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

如陌这才缓缓笑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排名第二的京都城风流名仕齐澈公子,也不过如此!难道,齐先生平日里为王爷出谋划策也是如此,只用眼而不用心?”

齐澈顿住脚步,回首看她唇边带笑,皱眉道:“齐澈平日里如何行事,不劳王妃费心,王妃还是安安心心躺在床上,好好养伤吧。”

说到养伤二字,他轻蔑地往她额头看了一眼,语气极尽讽刺,然后大步离去。

“王妃,这齐先生……”

“他还会再来。”

果然,不过片刻,齐澈去而复返,这一回,不等水月通报,他急急进屋,朝她微一拱手道:“请王妃转过身去,让齐澈看看王妃的伤,才好医治。”

如陌不语,依言转身。

深可见骨的鞭痕,狰狞在她娇嫩的背部,血肉模糊。

齐澈怔住,惊讶无比地看她平静的回眸,若不是等在外面的长风告诉他,重伤其实是在背上,他此时还在心底鄙视这个女子。原来她说的是对的,他确实是只用眼而没用心,她虽面色平静唇含浅笑,但脸色异常苍白,只是,他被自己心中的恼怒给蒙蔽了。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负重伤还能镇定浅笑,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面对他的嘲弄讽刺,以及傲慢无礼,她也只是淡然以对,毫不介意。

“齐先生!”水月见他愣在原地,半响不动,不由叫了一声。

齐澈连忙请她坐下,指着面前的桌子,“请王妃抬手。”

她伤得不轻,看起来不仅仅是处理伤口就可以的。

如陌没有立即抬手,她的脉象异于常人,可不是谁都能看的,不过一般人,即便看了,也看不出什么。

“水月,你先下去。”

水月退下,门窗皆合,她这才缓缓抬手,目光紧紧看住齐澈的眼睛。

齐澈在她对面坐了,抬手,搭上她的脉,那一刻,他的面色还是波澜不惊的平静,然而下一刻,他震惊抬头,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望向她清冷淡漠的眼,表情凝住。

静时若无,跳时如鼓,快慢不一,异于常人。

这脉象……如此不稳,仿佛体内有另一生命在与她争夺生机,而那生命,并非人,且极其霸道,似是随时能将她吞噬。

齐澈心头大震,蓦然起身。瞬间明白,为何她受了如此重的鞭刑还能淡定自若,仿若无事,因为与她体内之物带给她的万蚁噬心之痛相比,这点鞭伤,的确算不得什么!而能将一个纤细女子的血肉之躯磨练出铁一般的承受力,没有其它,只有——

生死蛊!

一种发作起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又不得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绝世蛊毒,世上仅此一只,在十年前被种进一个七岁女孩的身体里。而那个女孩,在十四岁那年,击败了身为武林一等一高手的师父。如今,那个女孩,已有十七。

“您,您是……”

如陌淡淡收回手,看着他震惊又讶异无比的神情,云淡风轻地笑道:“不愧为卓长老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坐。”

她指着对面位置,虽是笑着,却自有威仪,令他不自觉地在她面前收敛起一贯的清高孤傲。他微微垂头,态度谦恭许多,但迟迟未坐,似有所顾虑。

如陌见此笑道:“不必拘礼,你虽为卓长老之关门弟子,但并未入我门下。坐吧。”

齐澈这才点头坐下,大大方方地抬眼望她,心思几转,挑明问道:“请恕齐澈斗胆直言,您来辰王府,可是为沙长老?

如陌道:“不错。”

齐澈面色顿时凝重,微带歉意,却十分坚定道:“请恕齐澈……不能帮您!”

如陌点头,表示理解,“辰王对你有知遇之恩,沙长老的事,我自不会让你为难。只是,他若问起我的伤,你只管告诉他,伤势严重,需要一段时间静养即可。”

齐澈并未立即应下,而是思量片刻,方才回复道:“于一般人,的确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日子,方有可能复原。如此,也不算是欺骗王爷,好吧,我答应您。但请您切莫做出伤害王爷之事,否则,齐澈便是为难了。”

如陌微笑,自然不会,他是南宫晔,是当年石屋里的少年!

“你回去吧,若王爷再让你来查看伤势,你只管治伤,不必开口说话。”

齐澈不解,但也没多问,起身告退,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一眼,“师父说,他此生只服过一人,且还是一年轻女子,想必就是王妃您吧!”

如陌笑笑未答,齐澈又道:“您体内之蛊因重伤苏醒,发作只怕就在今晚,您……”

他欲言又止,深深叹息。

如陌目光微垂,听似淡漠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天色渐暗,天边最后一抹光亮也被黑暗所吞噬。朝惜苑里,异常寂静,寥寥无几的下人被如陌打发出了院子,屋里一片漆黑,无人掌灯。

“微澜,你去门口守着。”

“是。”纤细的黑影掠至紧闭的门扉之后,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门外的一切动静。

如陌盘腿坐到床上,开始运功。

不片刻,一股强劲的真气自她体内流窜,淡淡青烟从她周身冉冉而升,更有一股劲气渐渐充斥了整间屋子,桌上一套白底青花瓷具经受不住,竟粉碎开来。

半个时辰后,她身上的伤口奇迹般的愈合,开裂的肌肤又回复到受伤之前的完整平滑,那些血肉模糊的鞭痕仿佛从未存在过,神奇的叫人不敢相信。

守在门口的黑衣女子虽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仍然惊奇地瞪大眼睛。

如陌收功,额头已然薄汗密布,她未抬手擦拭,只坐在床沿,对黑衣女子问道:“微澜,嗜血楼可有消息?”

微澜近前答道:“回禀小姐,嗜血楼自两年前被莫阁主灭了之后,在江湖上消失灭迹,除前些天突然出现的嗜血魔音之外,并无其它踪迹。属下这些天跟踪那人,也无收获。”

如陌点头,并无失望,这些其实在她意料之中。那日,魔音被断,他们定会生出警戒之心。不过,不急,既然嗜血楼打算复出,定是有目的而来,不会轻易罢手。而那人,明知南宫晔身负枯寒神功,不为魔音所控,还特意将他引致朝惜苑附近,分明想让南宫晔对她生疑,其目的又是为何?

“小姐,属下有一事不明。”

如陌示意她说。

“属下曾听卓长老说,当今世上,只有烈焰、枯寒、煦和三大神功可抵制嗜血魔音,小姐当日为何……”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受魔音所控,且还能出手阻止?”

“是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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