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忘忧山谷 (第2/2页)
“原来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苏芍试探地说:“按姐姐意思,他要是馒头,想必你看都不看。”
“那厮我看着就想吐。”
苏婆婆严厉地说:“芧儿、芍儿,他好歹是我恩人,你们不得无礼。”芧儿往她碗里夹了个点心:“婆婆您要是非得许个女儿给他,那就在她俩之中挑一个得了,我是不愿嫁的,今生今世只愿待在您身边,孝顺您。”苏芍抢着将点心塞到妈妈碗里:“婚姻乃人生大事,理所当然的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随便敷衍了事。”她瞄姐姐一眼狡黠一笑,说:“恩公喜欢谁谁心里清楚。婆婆,我还小,不想嫁。”小茉手慢,等两个姐姐说完,养母的碗已然放不下点心。
“闭嘴,吃饭!”老妪说着将碗里点心夹到小茉碗里,她说:“娘,我不嫁。”老妪是哭笑不得:“我是让你吃,不是要你嫁。”
“知道!”姐妹三异口同声地说。
过了一会儿,小茉问:“怎么不见二哥,早饭都不吃就到店里去了?”
苏婆婆说:“应该是。”
小茉说:“要不要给恩公留点?”苏芧瞪她一眼,眼神像刀刃般锐利,妹子只好装作没看到,埋头吃早饭。
“要留就留点。对了,芧儿,吃过后,给你二哥送过去,回来时去郎中那儿取点药。”
早饭后,芧儿与苏芍一起出门。
她俩的二哥是木匠,有自己的店,卖家具,没请人,靠自产自销,店名务实木工。苏实人如其名,质朴老实,手艺还挺好,收入过得去,只是,他外形不够理想,又不会说讨女孩欢心的话,故此还没成亲。
苏芍亦有自己的店,同样是自力更生,经营女性用品,以卖衣服为主,胭脂水粉为副,店名娉婷嬝娜,由于经营得当,生意比二哥的好。姐妹闲来无事会到店帮忙,小茉喜欢做些针黹刺绣放在店里出售,一家的生活是相当滋润。
苏芧呢?
唉……
她好动尚武,没有职业,一心要考入护卫队,即忘忧谷里的捕快。去年已应试一次,可惜落榜了。闲时会帮二哥或妹子,不计较得失,没有固定收入。倘若,励小笨知道她有个女警梦,心里一定是甜滋滋的。
在送饭途中,芧儿问:“小芍,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那厮?”二妹心里暗笑,有意戏弄她:“那厮,谁呀?”芧儿嘴角上扬:“枉我如此疼你,你还欺负我。”说着就“严刑逼供”——捞痒痒。
苏芍“受刑不过”:“姐……我亲爱的姐,别,别这样。”芧儿佯装正经地说:“给我从实交代,如有虚言,定不轻饶。”
二妹说:“姐,你今年十九了,老大不小的,婚姻大事上,娘替你着急是好的。”
“我跟你说这些么,我说励仲卿!你废什么话。”此话出口芧儿还带着打闹的语气,当说到某人名字时,语气变重,“杀气”渐渐覆盖甜美的脸容。
“哦,他呀。”见到姐姐面带为难之色,苏芍装作恍然大悟,强忍笑意地说:“在灵霄观时,要不是有他,咱很可能都栽那儿,他确实是咱的恩人,姐,你别为难他就是,难道……”她放慢语速细心观察着姐姐。
“啥?”
“……您是无以为报,想以身相许,只是羞于启齿。”苏芍面露浅笑地说:“为姐姐幸福,小妹愿出一家之言,结两姓之好。”芧儿脸色一沉停下脚步,慢慢的低头,顿了下,二妹驻足回头问:“怎么啦?”
“看来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是不行的。”
苏芍笑着惊呼:“哎呀……不行啦,杀人呐!”她挽着食盒快步跑开,姐姐在后面追着……
打闹了一会儿。
芧儿若有所思地说:“我是说真的,要不要给那厮做点什么,报恩的。”二妹还是笑说:“姐,你别操这心了,先让他在家里住,等他养好伤,那时他爱住就住,不住就随他去了。”
“只不过……”芧儿低头轻轻地将石子踢到田里。
“只不过?”苏芍玩心暗起说:“确实难以抉择,一个是家境殷实、青梅竹马;一个是一见钟情、舍命相救,换我亦不知如何是好。”
“你说啥?”
“姓殷的,还是姓励的?”
“苏芍,别跑!看我宰不宰了你。”
木工店。
苏实打开食盒,发现里头早已一塌糊涂,粥水被打翻在糕点上泡了些时间,一坨坨……他不责怪妹妹,拿出个还能看出外形的点心咬了一口:“好吃,这厨艺忒好,前些天有客人订了套家具,我着急做事忘了吃早饭,谢了。”
苏芍有些内疚地说:“哥,你将就着吃,中午小茉给你送饭来的。”她瞪姐姐一眼,芧儿毫不示弱,姐妹俩眼神交织像刀光剑影。
苏芧辞了二哥取过药回家,养母把药煎好亲自喂服,不到一个时辰,励仲卿是醒了又晕,晕了又醒好几回,在意识朦胧间,见到一个慈祥和善的古稀老妇给自己喂药,他勉强喝了几口,不多时,吐出几口黑血,神志渐渐恢复,不再呆滞无神,他又问:“你是?”苏婆婆答:“老身姓苏,你可以称呼我为苏婆婆。”
“这是哪?”
“寒舍。”
励仲卿复读机般的提问,老妪总是耐心回答,毫不嫌烦,倒是门外的芧儿说:“这厮烦不烦。”
“姐,又不用咱给他喂药,有什么可烦的。”
“我懒得鸟他。”
黄卷山机灵寨内。
苏瑜吩咐妖将好好训练弟兄,等夫人归寨即点兵出征,此时,他才察觉四怪六猛被闵嫣调走两个,寨内只得妖将八员,他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暗骂。
不多时,打点毕。
苏大王提枪上马,领男妖将与十个小妖,带着铁铲、铁锤、箭垛、水桶和木盘,衣甲整齐地往山上走去。他的兵刃名曰:破浪精钢枪。于普通铁匠铺打造,价格很是实惠,兵器名是花银子请教书老秀才取的,取意:乘风破浪,马到功成。自此以后,每逢开打,输少赢多,他自是满心欢喜,觉得此枪吉祥,带着出征上阵定必大吉大利。
众妖走了半个时辰,找了个合适的地,那厮吩咐开坑蓄水,摆好箭垛,准备修炼。
各妖欣然领令而行。
“老韩,好久没与你练过,来,耍耍!”苏瑜倒提长枪摆开架势:“当是给我暖暖身子。”
“当家的好雅兴,这些日子在寨内闷得慌咧,正愁无事可耍。”老韩随便抄起一根长棍与那厮对打。
枪来棍往好不精彩。
先介绍那员妖将,他姓韩,名世醪。唯一不在“怪”字里的,余下四员男妖便是“四怪”。此妖好酒,量大,寨内无人能及,他想生作人身世世代代有酒可喝,至于这姓氏,是因他生于冬季,故取谐音姓韩。年纪比苏瑜虚长些,大伙称他老韩。他冷静、重感情、稍稍厚道。十八般武器粗略会点,颇有领军能力,算是个厉害的角,出游在外常被误以为是寨主。可惜他没有大志,有时甚至会随波逐流,不然则不会投靠苏瑜。
玩耍间,苏瑜见对方棍法精熟、攻守兼备,一时难占着便宜,遂使出养母传授的三十三路翻江倒海枪法,看得众妖欢呼叫好,喝彩连连。
“刀哥可有酒吃。”
“你妹呀,你这是作死作到我这儿来,当家的就在那边,你竟敢……”
当先说话的生得头大体壮,满脸虎须,凶神般模样却是个耗子胆。他姓是,名卯利,大伙叫他阿利或大头利。与苏瑜相识最早,寨中的老臣子,他好吃懒做,最爱占小便宜,见到漂亮姑娘总以言语调戏,却是个色厉胆薄的,要不是与寨主相熟便无缘将位,实力跟一般小妖无异。
与大头利说话的姓布,名至刀,众妖唤他阿刀或者刀哥。此名是依照他的经历所取,他是个孤儿,小时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以小偷小摸维生。一次于路边摊行窃时被逮到,摊主问他姓甚名谁、父母何在、家在何处……无论问啥他只会说:“不知道”。摊主是个宽大仁厚的老者,并不知他是个妖怪,见他年幼无依甚是可怜便不送往官府,只想给几个包子打发,岂料这厮尝到甜头天天往这里跑,那老者无儿无女,见他生得可爱便心生怜悯,每日照顾他伙食,如此一来便是几年。后来,他长大认字,常常感念老者的恩德,便给自己取谐音名:布至刀,这是他第一句学会的人话。后来,与苏瑜结识,入伙住进山寨,他曾多次下山找那老者,可惜寻他不着。
阿刀是军师,与老韩一起算是苏瑜的左膀右臂。他生得斯斯文文一副书生模样,比寨主年轻些、理智些,武力虽不出众,为人却能屈能伸且处事圆滑,最受众妖欢迎的是他会酿酒。
“取酒来吃怕啥,难道他不吃?”阿利说:“他正与老韩耍着,哪有空照看这边,赶紧取些来吃,迟了可要馋死我的。”
“你怕是脑子少被驴踢,寨中禁酒多时,你不该不晓得,为将者怎能如斯无耻。”阿刀轻声地说:“你当着他面跟我讨酒吃,是否又想挨他的拳头棍棒?”
“我与他认识最久,他那刀子嘴豆腐心我是晓得,要真的动手只怕他心疼。”
“有病!”
大头利一脸无赖地说:“那是不喝酒会死的病。”
“滚一边去!”
“你舍不得我的。”
阿刀脸色一黑不想理他。
这边想吃酒坏寨规的,那边却较量得热火朝天。
苏瑜虚晃一枪,老韩将长棍一挺佯作中计,那蠢货以为蒙到便顺势出招,对方一个变招将他打得倒退几步,站稳后他觉得虎口生疼、两脚发软,只是在小的面前不好退却,脑筋一转说:“轻了,换做是我能打掉对方的兵器。”
韩世醪摆开架势:“如此甚好,来呀!”
“已打了百来个回合,我看你没甚力气可使,先休息一会儿再说,你说行与不行?”
老韩拱手点头,苏瑜心中窃喜。
片刻,诸事已备。那厮戴上噬魂手镯依法而行,他认为此次亦是操作自如,定必大显神威,欲以长枪使出火焰流星,若成功,此招即是他的看家本领,岂料,体内能量灌输到手掌后再难前行,无法传不到枪内,莫说火焰弹,就连烟亦没见一丝冒出,连续三次全是如此。
有一小妖问:“寨主有甚不妥尽管说来,我等筹备就是。”苏瑜亦不知何故,推搪说:“昨夜酒醉,今天起得早,刚才又耍了一番,想是灵力受酒气所阻使不出来。”小妖猥琐地说:“定是夫人不在,夜凉如水,没人替您盖被子以致病邪入体。”
众妖起哄齐笑。
苏瑜无暇责备,只顾运劲催逼,弄得两颊通红亦无反应,又试三次亦是这般。
又一妖兵调笑:“当家的别再执拗,趁两位夫人不在,早点归寨休息,养足精气神。今晚,带弟兄们到镇上,找个好去处,喝花酒。”
“对。找个地,如此这般火热一番,总好过在此浪费功夫。”
众妖又起哄耍闹,苏瑜厉声呵斥:“闭嘴,没出息的坑货,谁再胡说八道,我就用这杆枪架起他来烤着吃!”
各妖怕寨主发难不敢乱来。
第七次尝试,苏瑜已是力不从心、满头大汗,到得第八次他已是脸青唇白,有气无力的。众妖呆若木鸡,即便想帮他亦无从下手。
中午时分,烈日炎炎。
大伙光是站着亦感酷热难耐,妖将再三劝说,让老大稍作休息再试,那蠢货没辙只得依了。
众妖中有带酒的,用木桶装着,又有带碗的,给各位分发。阿利急忙抢了个碗:“刀哥,你看,我说啥!你舍不得人家却舍得。”阿刀“哼”了一声不愿多说。
这带酒上山的姓昌,名帅里。妖将中最年轻的,大伙称他小帅。小子入伙时间短,禀性老实诚恳,完全不像山贼倒像个书童。
小帅一边给苏瑜倒酒一边问:“当家的不怪我私自带酒上山?”阿刀、阿利几乎同时望着老大。
“屁大点事有啥呀,你真不带些酒来可要渴死大伙了。”苏瑜迫不及待地大吃一口:“渴死老子呐,再来,满上!”
小帅说:“当家慢些、慢些,别……”话犹未了,苏瑜便呛到,咳嗽得不停,小帅放下酒桶,轻轻地替他拍了几下后背。
大头利说:“真会拍马屁。”
阿刀冷笑说:“看不惯?”
吃过酒,休息完,苏瑜感觉精神了:“小帅好样的,这般精灵醒目,回寨后我要好好赏你。”小帅傻笑着给他打酒说:“当家过奖,小的不需赏赐,只求您吃好喝好,便于愿足矣。”那蠢货一听高兴极了,连饮三杯,大有一醉解千愁的意味。
未几,苏瑜已经喝高,差点就不省人事。他踉踉跄跄地提枪,摇摇晃晃地耍了几下,使了吃奶的力来试第九回,但见枪尖冒出丝丝黑烟,他兴高采烈地说:“这回可有戏呐。”
全场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倏尔,事成,苏瑜顿感钢枪一沉,枪尖着地重得想提亦提不起,吓得他醉意全消冷汗直冒,一团极大的烈焰于枪尖狂喷而出,像是把前几回没使上的力气一并爆发,巨力将他推上天际,现场只依稀地留下他一串串的惨叫。众妖大眼瞪小眼的,呆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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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收拾家伙去寻他。
苏大王不会飞,从小到大只能地上走、水里游,顶多是爬树登山,从未试过这……
高空作业?云间漫步?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反应过来已身在高空,白云擦肩而过、触手可及,他被吓得六神无主、魂飞九霄,大脑一片空白,只等自由落体的那一刻……
小妖寻着他时已到旁晚,那厮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精钢枪垂直插在身旁,几乎要了他的命。未几,又一小妖找来,那先到的说:“我寻着他时已是这般模样,不晓得死了没,咋叫都没有反应。”
“咱当家洪福齐天,不会这般福薄命短,赶紧的发那玩意儿,让大伙过来帮忙。”
“你不说我倒忘了。”小妖掏出个筷子般长短的竹筒,拉开引线朝天上发出烟火,嘭的一声将四周照得光如白昼,同伴看到信号纷纷往这边赶来。
两小妖不懂做应急处理,就在现场干等着,那先到的说:“大伙怎的还不来,迟了怕他呜呼哀哉……”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就那么盼着当家的没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便无家可归。”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事谁说得准。”
片刻,众妖赶来,将苏大王抬回山寨。
当晚,阿刀令两个小妖下山将郎中绑回来给苏瑜看病,五妖将在忠义堂内候着,是卯利等得很不耐烦:“干等着不是办法,索性让小的做些饭菜来边吃边等。”
小帅满脸愁容的说:“哥哥,当家的生死未卜,我是怎样都吃不下。”
阿刀责备阿利,说:“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会啥!”阿利坏笑着说:“咱两许多年兄弟了,你还不清楚,吃喝嫖赌那样是我不精通的。”
“我扒了你的皮!”阿刀怒吼着正要过去动手,却被一妖将喝住:“什么时候呐,还顾着窝里斗!”此妖开口阿刀是不敢说啥,只能愣在原地对大头利怒目而视,只因那妖是机灵寨里第一高手,他姓博,名蒙,字带贸,众妖唤他老博。年纪与老韩相当,身长八尺,面如重枣,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惯使一口上百斤的大刀。
老韩说:“阿博,别说了,这时谁不心烦,此事若被嫂夫人知晓怎生应对?”
博蒙说:“老韩所言甚是,嫂夫人那边确实不好说话。”
阿刀说:“回寨时我已吩咐下去,让那些小的不要乱说,只要女眷不知,嫂子是无从知晓。”
阿利冲口而出地说:“怕个啥,给她面子便喊她一声嫂子,不给面子她就一娘们,这山寨是咱当家说了算,有她姓闵的啥事。”四妖将无语。
当夜无话。
两天后的傍晚,闵嫣一行人回山归寨,买了许多东西,家人丫鬟把货物搬入室内,早有个被收买的小妖来报:“夫人,当家前些天率众上山出了意外,如今昏迷不醒,阿刀哥吩咐我等缄口不言,好让夫人无从知晓。”
苏凝笑着说:“姐姐,神机妙算,小妹无有不服。”
“妹妹过誉,我与他同床共枕多年,他的禀性我怎会不知。”闵嫣苦笑着问:“我下山办货后寨中还有何事?”
小妖便将几天来寨内那些琐碎事情逐一说出,闵嫣听罢拿出些碎银将他打发。回到房,喝过茶,休息了一会儿,她说:“妹妹,劳烦你去照看那厮,我有事要做,待会儿再去看他。”苏凝答应一声欣然而行。
“夫人唤我何事?”
苏闵氏正色说:“秧儿,你去知会众将,教他们无须操练,一切事宜让当家身体恢复再说。”
“如此不怕他责怪?”
闵嫣说:“你依我就是,一切后果我来担当,去吧,顺道把姐妹喊来。”
“是!”
“末将参见夫人。”
“说。”
“禀夫人,据探子回报,白虎山没有异动。”
“好,来喝茶。”
不多时,女将齐集于闵嫣房中,她如此如此地吩咐下去,姐妹们依计而行。寨内得知她取消操练,各妖乐得不可开交,每日只管玩耍。
翌日,忘忧谷苏婆婆家。
经老妪连日来的悉心照料,励仲卿身体渐渐恢复。他仍深刻记得,第一次于午夜醒来时身体疼痛难耐,幸好有那股清香,否则不知得躺到几时。这天,他已能下床,清早醒来望着房里古色古香的陈设,感到既陌生又亲切,穿上鞋,急匆匆走出房,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发现这屋很大,房间有十间以上,客厅有三个,柴房都比他家的要大,就是空无一人。他心想:她们呢?上哪了?
走出屋,再次被一阵淡香吸引,惯性地走到悬崖前。他能清晰地分辨出两种气息的区别,第一次是因苏茉,这回的是果香。甜而不腻、香而不俗,让人心旷神怡,身心舒畅。眺望远方,在既轻又薄的晨雾中,四边四面尽是怪石嶙峋、壁立千仞、重峦叠嶂甚是雄伟壮观。有《西游记》中的诗词赞曰:
千峰排戟,万仞开屏。日映祥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情。瘦藤缠老树,古渡界幽程。鲜花瑞草,修竹乔松。修竹乔松,万载常青护福地;鲜花瑞草,四时不谢赛蓬瀛。幽鸟啼声近,飞泉甘露清。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巉崖苔藓生。
山脚下是一片片郁郁葱葱的田野,搭配草木芬芳、鸟语虫鸣,给人恬静舒适之感。田野与村庄相连,规模极大,约有一两千户人家。
励仲卿年轻,只觉景色之美,却难以深入体会。
“小励哥!”是苏茉,她的声线甜美辨识度高,只是聊过一次,励小笨已熟记于心。
“这边这边,我在这。”只见小茉在石阶上走来,家人在后面。
“起得这么早身体怎样?”
“还好!”励小笨眼神快速地搜索到芧儿,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老妪说:“小励,进来吃早饭。”芧儿走在最后,有点厌烦地望了他一眼。苏芍走前面,见状回头瞄了眼姐姐,笑盈盈地快步走开。
“看什么看下流胚子。”
励仲卿两眼一瞪不知怎生应对,跟着她走到饭厅坐下。
倏尔,早饭端来摆满一桌。
昏迷的时间,小笨每天每顿全是白粥,早已饿得慌,此时顾不得什么礼貌和形象,拿起包子就拼命地啃,芧儿一看对他又添一分厌恶。
“无礼。”
她的话似有种无法言喻的魔力,包子啃到一半他停了下来。
老妪瞪了闺女一眼,对着小笨说:“别客气,吃,厨房里还有。”他偷瞄心肝几眼,见她没甚反应,又快速地吃了起来。苏茉给他端来白粥:“别急,慢慢吃,今天特意多做了点。”小笨边吃边点头。小茉笑着说:“虽说,比不上外头的出品,我想应该过得去。”
“嗯,很好。”
芧儿说:“好吃就多吃点,别噎死就好。”
“芧姐说话越来越像师叔。”苏芍将馒头撕开接着说:“小励您真棒,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说话,您算是先拔头筹,了不起。”
芧儿说:“我可没师叔那本事。”
老妪训道:“食不言,寝不语。都忘了?”
芧儿不敢多说,默默地为大伙端上粥水。
“芧儿怎么啦,没胃口?”
“嗯,可能起得太早。”苏芧看着某人就来气,又不想在妈妈面前表现得过分,随便敷衍一句了事。老妪给励仲卿介绍家庭成员,共五位,自己和苏实,苏芧三姐妹。
饭后,俩个大忙人到店里去了,芧儿帮妹妹收拾碗筷。励仲卿问苏婆婆说:“为啥一早出门呢?”苏婆婆笑说:“几天前下过大雨,杂物堵塞管道,因此要上山修复。”她们家是以竹子作管道,引山泉于家里作生活用水的。
“下次叫上我。”
苏芧边收拾碗筷边说:“你?谁指望你帮忙。”
“芧儿不得无礼,我说几回啦?”苏婆婆接着对小笨说:“老身管教不严,恩人切莫见怪,芧儿为人直率全无恶意,别往心里去就好。”他急忙地说:“没事,没事,芧儿她很好……”这话音越来越小,说到某人时甚至脸红了。苏芧说:“别乱叫,谁是你芧儿,臭不要脸的!”老妪不愿在外人前责备闺女,励仲卿心意她是知晓:“只怪老身宠她太过,以后管她称作芧姐即可。”
励小笨点头。
“老身则称呼恩人为小励,未知意下如何?”
“嗯。”
“芧芧骂得好,他是臭不要脸。”小芋在仲卿身畔翩翩起舞,不时吐舌作鬼脸,幸灾乐祸地说:“混账活该被骂,臭不要脸!”苏芧被他逗乐,端起收拾好的碗筷走进厨房。
励仲卿对小芋的印象只在断崖前,他问:“婆婆,他是?”
“忘恩负义!不理你。”小芋飞到老妪身后,故意不让仲卿看到,不时露出半个脑袋偷瞄那厮。
“小芋是随您而来的,难道,真的想不起来。”
“记不起。”励仲卿摇头说。相遇时他已昏迷,没印象是正常的。
聊了一会儿,苏婆婆把闺女唤来:“芧儿,今日乃墟期,你哪里都别去,带他去凑凑热闹顺便活动筋骨。”女儿面带为难之色地说:“带他呀?”母亲顿时一脸严肃:“怎么啦?”女儿推搪不过,敷衍地“哦”了一声便走进厨房,对妹妹说如此如此。
“姐,就带他走一圈而已,真有那么难?”
苏芧掏出香囊塞在妹子手里:“姐姐的幸福全在小茉手上,吃的、喝的、玩的全在这,管够!倘若不够时,麻烦你先行垫付,待姐姐有钱时再还。”这些积蓄是她到店里帮忙的报酬,存了好些年的,这回为了逃避养母“好意”是够拼的。
“姐,不是钱的问题,婆婆吩咐的可是你呀。”
苏芧一脸恳求的表情:“小茉……你是不是想当婆婆的帮凶,将我推到火坑里万劫不复……”
“那有如此夸张,不就逛街游玩么,怎说得这般严重。”
“再严重都有!”苏芧握着妹妹的手说:“我才不要跟他去逛街,万一……哎,总之我不敢想象,小茉,我的好妹子,姐求你。”
苏茉无奈地点头答应。
芧儿严肃地说:“不管怎样千万别对那厮动那种心思。”
妹子再行点头。
这是苏芧第一次欺骗养母。
目的呢?
或许,只有她才知道。
安排妥当后,苏芧带着励仲卿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两个都沉默,励小笨不时偷看苏芧,却又不敢与她目光接触,每当她看过来,他总把视线收回像做贼一般。
俄而,俩个来到山脚下:“哎呀,糟了!我忘了带东西要回去拿,你在这里等我可好?”芧儿见励小笨点头就走了,此刻,他仍未知道自己被放鸽子。
片刻,苏茉走来解释说:“小励哥,我姐有点事,不如我带您去逛逛。”仲卿听后心情低落,见姑娘笑容灿烂不好推辞,唯有点头答应。小茉似乎看出点门道,可她没说破。只因家教挺严,没事只能待在家,哪有机会出去,难得有此良机,更兼姐姐出资赞助,她怎肯错过。
走在田间阡陌上,励仲卿发现此处地貌是山谷,山峦刚好把村庄包裹在内形成天然屏障,换句话说是个易守难攻的所在。他问:“这里好特别,叫什么名字?”
“忘忧谷,又叫果香谷。”苏茉顿了下眼珠一转,笑说:“每当山上野果成熟,会有阵阵清香传来,那芬芳之气与众不同、持久不散,据说,果香能让人心神舒畅,忘却烦恼,因此而得名。”
励仲卿说:“果香谷,好名字,谁取的?”
“居住于此的先贤。”苏茉说:“此地有三个村,分别是甜柑、仙桃与杨梅,甜柑村与咱们家相邻,三村庄交汇处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迎面走来三个放风筝的孩子,为首的拉着风筝跑在前面,另外两个在后面追,玩得不亦乐乎。
孩子跑到小茉跟前都停下,为首的笑说:“小茉姐,你好,很久不见。”
“你好!”
“小茉姐你好!”
孩子逐一问好,苏茉莞尔:“大家好!小黑子,没见你一阵子好像又长高了。”
“我吃得多自然长得高。”小黑子说:“他谁呀?”
“没见过。”
“小茉姐,他是不是你的相公?”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
“他长得像个坏人,小茉姐不会喜欢坏人的,不会,一定不会。”
孩子们天真烂漫一点都不怕陌生人。
苏茉说:“山野之地,孩子们不懂礼数,小励哥您别见怪。”
“没事。”
苏茉解释说:“他是我家的客人,在外面来的。”
小黑子问:“外面?在人住的地方?”
“对呀。”
孩子走到励小笨面前问:“你叫啥名字?”
“励仲卿。”
“好怪的名字。”
“外地人一起玩。”
“管他作甚,走!咱自己玩不好?”
“再见。”
道别后,孩子们继续放风筝。
励仲卿心想:人住的地方?难道,这里不是人住的?在道观时她们被称为坎精、妖孽,坎精是啥呀,这么漂亮的女生怎会是妖精?他想着想着看了一眼苏茉,再看了看那三个孩子,又想:不管了。我喜欢芧姐,就算她真是妖精,我绝不改变。
小茉爱笑健谈,途中不至于太无聊,俩个穿过村庄来到市集,一处活色生香的地,刚到,各种声音飘然入耳,行人说话声,商贩叫卖声……生机勃勃的氛围总能让人放下心中烦嚣与沉闷。街道两旁有摆摊有铺位,有卖杂货的、粮油的、服装的……各种各样,好不热闹。
“小励哥,来呀。”
姑娘心里乐开了花,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牵着励小笨的手走到面粉公仔的摊位前,她取出一个公仔,说:“你瞧,可爱吗?”见到她的笑脸小笨好像看到芧儿似的,他浅浅一笑,说:“可爱。”他长这么大头一回牵女孩的手,可惜了……
“买、买、买!”精灵小芋欢天喜地的说。
俩个这里看看,那边逛逛,完全不觉时间流逝。
“小励哥饿了没?”苏茉说:“要是不饿的话咱再逛逛?”
“不饿,逛呗,你高兴就好。”
励仲卿不经意间当了搬运工,拿着大堆的东西全是苏茉的,哪怕是爱屋及乌……
这还没当姐夫就如斯卖力!?
到娉婷嬝娜时,他已超出负荷,大包小包的放一边像座小山。
苏芍笑着说:“买了这么多吖。”小茉附耳细说,把大姐重金礼聘她当导游的事说了,二姐听后笑得合不拢嘴:“芧姐可真大方。”小茉做了个禁声手势,轻声说:“姐。”二姐会意点头:“行啦,先放这,有机会再慢慢拿回家。”
店内全是女人衣裳,于励仲卿而言本来没啥好看的,可他偏偏被一套凤冠霞帔吸引看得出神。
“诶,别动!”苏芍冲了过来慌忙阻止:“这可是镇店之宝。”
“这套多少钱?”
“你又不是要成亲,一个男的问这个干嘛?”苏芍看傻子般打量着仲卿,小茉走来轻推二姐一下,她立马会意几乎笑了出来,小笨如痴如醉地说:“芧姐穿着肯定很漂亮。”这下两姑娘实在忍不住的笑了。
眼看要到饭点,二姐问:“下一站去哪?”
“我想先到循哥那边吃个饭,然后……”小妹不必说二姐已然晓得,是想饭后继续血拼:“有一点想请姐姐帮忙。”苏芍心领神会,瞄了励仲卿一眼,妹妹亦会意:“嗯,我说,等会儿要不要打包?”二姐瞧着他露出狡黠的笑意,妹妹点点头莞尔。
刚好有客人来到:“苏老板,请问可有价格相宜的衣裳,我想在今晚喜宴上穿。”
苏芍望着那疑似“姐夫”的生物,说:“价格实惠的?有,怎会没有呢?”妹妹一听笑了。
休息了片刻再次启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励仲卿走丢了,望着陌生的环境,他心里着急得很,现在该如何是好?
留在原地等苏茉,还是沿路返回呢?
他不认识古汉字,就算有路牌亦很难找回去,虽然他认得苏芍的店……
怨谁呢?恨那套凤冠霞帔?衣裳实在好看,好看得让人神魂颠倒以至迷路。
彷徨间,励仲卿不知不觉地走到一个店前,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怪了,这什么地方?怎感觉有点熟悉,可我没来过这儿。
那店铺不大,可以说是简陋,但收拾得相当整洁,铺内放满了各种缸瓦瓷器,门外摆了几张桌椅,竖着一面很大的红旗,上书一个醒目的“酒”字。
几个壮汉正围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盼了许久的日子终于到了,咱虎哥如愿以偿,今个得好好喝替他高兴高兴。”
“喝是可以的,别喝多,别忘了今晚才是重头戏。”
“说得对。”
“咱啥都别说,喝!”
壮汉们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励仲卿年轻,对酒没有概念,他只想找到回去的路,别人的事难以让他注意,他驻足店外一筹莫展。
片刻,苏茉找来。
“小励哥!”
“对不起,我迷路。”
“走,咱们吃饭去,晚了可没有位置的。”小茉没有在意,领着仲卿便走。
不多时,来到一个包子店,门外排满了等候的客人。
此店名叫美满,乃殷循祖传家业,说是包子店,实际上是以茶楼的形式经营,即使餐点全为素食,生意亦是十分火爆。
俩个来到时店里已然满座。
“小茉,不好意思,都怪我。”
一个女伙计笑咪咪地迎了上来:“茉姐怎么才来,芧姐和芍姐呢?”
“在店里忙着。”
“今天生意很火,请您稍等,我找少东家说下。”这伙计姓包,名小美,与苏茉同年较她小些,样子生得机灵可爱,为人吃苦耐劳。与苏茉姐妹关系很好。未几,她领着客人到贵宾房,问:“今天吃点什么?”
“老样子。”
小美说:“嗯,今天时蔬挺新鲜的,来点么?”
“这个你拿主意。”
“还是老样子?”
“嗯。”
“茉姐,今天挺忙的,少东家说等会再亲自过来。”
苏茉微微一笑:“没事,让他忙,咱们自己招呼自己。”
小美无暇闲聊答应一声忙活去了。励小笨等她出去后,问:“小茉,老样子是啥?”
“待会儿你就知道。”苏茉单手托腮问:“怎么啦?”
小笨支吾半天,小茉已然意会:“你不用担心,我带够了钱,你尽管吃就是。”
这贵宾房是殷循为苏芧准备的,只为她们一家开放,她知道后生怕殷小猪误会再没光顾。
“我哪有点这么多。”小茉轻声地问,小美答:“那些是少东家送的,你们别客气尽管吃。”
“那我不客气咯。”
小美俏皮地说:“吃完再打包。”
餐点铺满十人桌,共一十三道菜,全是素食。
看那包子点心造型独特,别具匠心,让人食欲大振。
励小笨举箸问:“那个好吃的?”
“先尝这一款。”小茉伸手示意摆在中间的一碟点心:“它叫众仙献瑞。以生肖为题,每个点心的味道都不相同,我最喜欢这款了,你瞧,挺可爱的吧。”说着给小笨夹了一个放到碗里,他看那点心手工精致细腻,惟妙惟肖,可爱至极。小茉问:“怎么啦,吃呀。”
“这么好看舍不得吃。”
“再怎么漂亮都是吃的,客气什么呀,吃。”小茉如此一说,励小笨便狼吞虎咽地开吃,全然不顾形象,姑娘微笑说:“小励哥慢着吃。”小芋飞到两个中间,说:“哇!饭菜好漂亮喔。”人多时他躲在仲卿体内并不现身。
“你要不要吃点?”
小芋面露难色:“嗯,想吃,只不过……怪他!”说着狠狠地盯着励仲卿。他已修炼成精,可以吃任何食物,然而身体落到小笨肚子,只有元神的话是不可以吃的,他眼睁睁看着小笨开怀大吃倍感纳闷。
话分两头,苏芧撇下仲卿到底上哪呢?
在忘忧谷一处僻静地,一个孤零零的墓碑矗立着,前面摆放着鲜花,舒念如独自跪于旁边奉上香烛冥镪。
“到武馆找不着就知道你在这。”
“小芧,今天是墟期,你怎么还过来?”念如说。
“墟期好玩比不过姐妹。”
舒念如苦笑一下,泪水不自觉地划过脸庞。她本名叫有弟,念如是自己改的,取谐音念汝,意为思念你。她家是兔子精,父亲单名虎,开有一家武馆。有一女两子,念如乃长女,长子名叫子唯,比姐姐小五岁;幼子唤作子文,比哥哥小两岁。她自小与重男轻女的父亲关系就不好,所幸母亲施氏、祖母金氏对她不错,童年的岁月不至于太苦。可惜,两个弟弟的到来改变了施氏,第一个弟弟出生时还好,等到第二个弟弟子文出生后,施氏的注意力和爱彻底地转移,以至忽略了她。不过,祖母金氏对她的关爱从没改变,不论有无弟弟都一样,她因此对祖母依恋有加,直到十岁时祖母离世,她才把名字改了以此铭记这份祖孙情。
是日,乃念如祖母生忌,即使是墟期她亦要留在墓碑前陪伴,以慰祖母在天之灵,想想往日她对自己的呵护,家中除了自己竟无人拜祭,不免黯然神伤,珠泪横流。苏芧与她自幼相识,情同姐妹。念如这份痛心的思念她怎不知,她带着泪眼轻抚姐妹的肩膀,试图安慰这颗伤痛的心。
念如泪眼婆娑地说:“难得还有人记得她。”芧儿说:“如姐,我俩一天是姐妹,永远都是姐妹。即使,金婆婆不在了,小妹也会替她留在你的身边。”说罢姐妹相拥而泣。
美满楼贵宾房内。
门外轻敲几下,小茉微笑着过去开门,殷循与伙计各捧一坛酒进来放下:“少东家还有甚吩咐?”
“让包小美取两个大碗来。”
伙计点头去了。
殷循轻声问:“你姐呢?”
“在店里帮忙。”
“对,今天是墟期,你看我都忘了。”殷小猪一拍额头,满脸堆笑地走到桌前与仲卿拱手施礼,两个互通姓名,小猪说:“上回在外头幸亏恩人搭救……”话尤未了,小美已将碗取来,小猪邀她进餐,被她微笑婉拒。
“这菜合胃口吧?”
小茉说:“美满楼啥时让我失望过?”
励仲卿点头“嗯”了一声。
说话间,殷循取酒斟满两碗:“恩公在上,我先饮为敬。”他举碗痛饮豪气得很,将衣服打湿了些许亦不在乎,用衣袖擦嘴再满上一碗:“恩公?”
“我不会喝酒。”
“不怕,这酒淡得很如清水一般。”小茉将杯子递了过去。
殷小猪慌忙摆手说:“使不得,姑娘不能喝酒。”
“怕啥?”
“就一杯。”殷小猪只斟了半杯。
“满上!”
这天,舒虎接任仙桃村村长,故没与女儿同行祭祀,等那交接仪式后,他在贴心楼设晚宴款待村民及乡绅。
旁晚,舒虎带着妻儿急匆匆地往墓地赶来,恰好遇上正要离去的闺女,幼子指着姐姐说:“爹,你瞧,那不是姐姐么?”舒村长脸色一沉,盯着迎面而来的女儿一言不发,长子舒子唯说“姐,爹爹今晚在贴心楼设宴,你要过来呀。”念如默不作声低头走过,好像没看到他们似的,母亲说:“闺女呀,弟弟跟你说话怎么不理呢?”
“舒有弟你给我站着!”舒虎厉声喝道:“我怎么教你的,今天怎得如此无状。”女儿没理会父亲,默默地与闺蜜离开。
“如姐,还好吗?”
“没事。”
舒虎脸色更难看了,他朝妻子说:“啧、啧、啧,你瞧瞧!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把她宠成这样。”施氏和颜悦色地说:“行、行、行!怪我,今天你说啥都对,赶紧过去给娘磕几个,等会还要去吃饭的。”
夜幕低垂,残月高悬。
姐妹俩来到城墙上,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念如说:“芧儿,天黑了,要不……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在这待着。”苏芧轻轻摇头:“嗯!不用,我不饿。”念如仰望天上月色,心中对祖母的思念更甚,泪水不自觉地湿润了眼睛。
苏芧不是一个花言巧语的人,她不是不想说些贴心的话去安慰姐妹,是她知道此时只需默默地陪伴即可。
曾经有人说过,判断一个女人的美丑是看她哭的时候,或许,这小窍门是邪门歪道。不过,有些很美的女人哭起来就变了个样。真正的美女应该连哭的样子也迷人的,让男人看到会忍不住地去关怀、安慰与呵护。
为芧儿、念如奉上一首《小美人》:
夜色如画月如勾,若无闲事怎生愁?
沙场热血铁娘子,不为忧思不低头。
“过几天她们就回来呐,你准备好了?”念如抹去泪痕问。芧儿趴在垛墙上轻叹,姐妹又问她:“怎么啦,失败一次就失去勇气?这不像我认识的苏芧。”芧儿努努嘴,没精打采地说:“我娘你不是不认识,她不喜欢女孩子动手动脚的,上回好不容易哄她给我一次机会,没想到……”念如搭着她肩膀说:“姐陪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