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3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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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预报很准，雨水倾盆倒下，后半夜的气温已接近零度。

约瑟夫用了半个小时一路狂飙才在一处小区停下，整个小区黑漆漆的，除了门岗，几乎没有一盏灯。

十年前的别墅样式放现在早已过时，当时由于离市区太偏远，一些手里有闲钱的人只是买下房产做投资并不定居，如今这片区域刚纳入开发范围不久，还是很冷清。

磁卡划过，门岗里拟态出一位女性，笑容甜美，欢迎住户回家。有了锈蚀的栅栏卡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小区里这才亮了几盏感应灯，车过后不久就又熄灭。

“我们到了。”

一路上都紧闭双眼的人呼了口气，下车的时候腿一软身子就往前栽，被约瑟夫及时拦住。

保持清醒很多时候很折磨人，不止对伤者。约瑟夫有麻醉剂，但默契地没有用。

酒精倒在伤处周围，镊子伸进创口。

麦克斯不由偏过头去，一手死死握起，下唇咬出了血。

钳住子弹，再从变形的肌肉中拔出扔进瓷盘。

约瑟夫通红着眼眶，迅速拿过纱布按住，仰了仰头。

接着处理其他几处刀伤，约瑟夫端着器械走出卧室，白色托盘在洗手池里放着，沾染的金色渐渐淡在散发出酒精味道的空气里，他扶着洗手池的边缘，头发懵，手臂直抖。

他一屁股坐在落满了灰的凳子上，深深感觉到了疲累。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盒没有湿透的烟，点上一支深吸一口，才慢慢缓过神来。

水烧开了，约瑟夫接了一点晾得差不多给麦克斯端过去，合上眼的人听到动静又慢慢睁开眼看他。他把他稍微扶起一点，喂了点水，碰到他的手指，冰凉。

“麦克斯我......你不该救我，我宁愿受伤的是我。”

“说什么呢。”麦克斯轻轻勾了勾嘴角，笑也没有什么力气，“我不会扔下朋友不管，更何况，拉斐尔拜托我护你周全。”

约瑟夫呆了一会儿，内心五味陈杂，“休息吧......我看着，你好好休息吧。”

屋里中央空调开着暖风，约瑟夫在客厅里坐着，衣服湿的也快捂干，觉得饿，但心里有什么堵着。他挪到窗边，打开窗户，又点了烟，任凭冷风裹着冷雨刮在脸上。

思绪太多，一时不知从何理起。

他是不是还是太相信他们了，给了太多的善意，以至于让人有机可乘。以为亲手伤了阮倩就能破局，最后还是惹的麦克斯受伤。

曾经他一心求死，对他的国家，他的种族，不可说不失望。可他下不去手，因为总是有美好的事物呈现在他眼前。

有时候他也想像拉斐尔那样果决，这样那些无法挽回的事是不是就能避免？他和凯瑟琳只是普通关系，阮倩只是他众多客人中的一个。

可那也就不是他了。拉斐尔责怪过他，但从未强制要求他做出改变；麦克斯也只是调侃，告诉他监视员尽管都趋于理性，每个人还是会有不同的行事风格，很难说对错。

拉斐尔啊，把任务无原无由抛给他的时候，他甚至想过他是不是生自己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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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想到他会放下隔阂低头请求麦克斯保护自己，也不知道他还跟麦克斯说了些什么。

烟烫了手，他才恍然惊醒，而脚下烟头已经掉了四五个。天蒙蒙亮了，他去洗了澡换了衣服，身上的烟味散去，喝了点儿热水，又晃到卧房里坐下。

沉睡的人眉头仍然紧皱，约瑟夫叹口气，一晃眼忽然发现麦克斯的衬衫在领口少了颗扣子，而自己刚才慌慌张张解开他的衣服时根本没注意。他嘴角难以抑制的一抽，紧紧抓住他冰凉的手，不知是笑是哭。

约瑟夫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却知道自己是被梦惊醒。

曾经在地球，地上、地下两个文明矛盾激化，地下文明本已启动毁灭机器，最后又相信了地上文明的诚意，达成和解。但毁灭机器启动不可逆，麦克斯就此出手处理，却一时不敌被钉死变成铜像[3]，离真正的死亡只差一步。但自己只有眼睁睁看着，帮不得他分毫。

百年前的事却仿佛还是昨日，惶恐又无力。

他还握着他的手。

麦克斯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有力，指甲干净整齐。握羽毛笔的时候冷淡，写下的文字不会再变；拿白瓷茶碗的时候沉静，像茶叶落进碗底，不起波澜；端水晶酒杯的时候倜傥，金红色的酒液折射出绮丽的光；持刀枪的时候悍然，血花飞溅，自岿然不动。

可现在这双手依然缺少温度。

海上阳光明媚，风平浪静，海鸟展翅盘旋几周落在船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