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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药膳手札 第22节 (第2/2页)

谢行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生死面前,他将所有揣测全都放在心里。

他撩膝,单腿跪在地上去探那男人的脉搏和胸间,抬起头很冷静地对晏桑枝说:“他的胸里如熟黄豆,骨气绝,表明一日之内必死。你还要救吗?”

“不过一日而已,纵有半线机会也要救。”

晏桑枝想也不想直接回,她的语气坚决,让她袖手旁观,做不到。

谢行安深深看了她一眼,又问:“有几成把握?”

“八成,这伤我治过。”

正冷的天,秋风簌簌,男人浑身带血和泥躺在那里,手脚断裂,模样吓人,乍看上一眼都要做噩梦。

可晏桑枝彷如无物,她丝毫不顾及形象,衣摆垂在泥地上,想去找东西包扎时,手指缝里都混有泥和土。

谢行安递给她一块帕子。

她和他对视,瞳仁里印着对方的神色,翻滚着不同寻常的波涌。晏桑枝半起身,她如当初那样接过这条帕子。

“多谢,这帕子我是不会还的。”

“嗯,嗯?”

谢行安本想叫她擦手,她却在衣摆上随意抹了一把,浅绿的衣裙瞬间沾染上乌灰的泥浆,而后将帕子拿过去给地上的男人包扎。

难得叫他哑语。

两人交谈的时候,闲言碎语像冰雹似的砸在晏桑枝示人的后背上。

“小娘子行医,莫不是个笑话,能摸得准脉在哪里吗?……”

“人已经这般惨了,竟连死前都不给他一个安生。”

“菩萨心肠我没瞧到,要真是对他好,给他个体面。”

更恶毒的言论都有,范大把药扔在地上,冲过去跟他们对骂,“小娘子医术好着呢,你们别在这里嚼蛆,要嚼去嚼粪坑里的。”

阿春也不示弱,她声音愤愤,“哎呦,我还道谁在这里起毛,喷粪呐,瞧着你们的模样就晓得了,八怪里都找不出你们来。”

她都已经开始撩袖子,想撕了那些人的嘴,这是晏桑枝曾经告诉她的,如今阿春也鼓起勇气维护她。

麦芽和麦冬很不服气,那些人气得面红耳赤,撺掇男人妻子,“大婶子,你也不拦着点,要是她给大哥在这里治断气了,她拍拍屁股走了,谁能赔你?”

“我来赔。”

谢行安站起来,长身直立,声音清越。刚才那些叫骂声全都停了下来,看向他。

他好似没看见,继续说:“若是在这医死了,婶子你大可找菩萨桥谢家来赔,身后事以及旁的,谢家会给他办的体面。”

说完顶着众人的目光,从袖笼中拿出一方帕子,不紧不慢挨个擦自己沾了泥和血的手指。

而后抬起头看向一人,漫不经心地道:“陈郎中,看来最近日子过得不错,中气十足啊。”

他浅笑一声,“前头陈家医馆刚治死一人,伙计背了命案。陈郎中的尾巴都不收敛一些,怎么还翘得这般高,难不成,是想跟伙计去一样的地方。”

陈郎中刚才喊得最响,骂得最难听,他这双糟污眼里,见不得女子做不合时宜的事情。如今却缩着脖子不敢出声。谢行安冷笑,手指翻转,那帕子卷起来窝在他的手心,直直扔出去,正中陈郎中那张嘴。

“那就管好自己的嘴,少叫我听见你那些贻笑大方的污言秽语。”

他说得轻巧,却听得陈郎中冷汗淋漓,知道他是真能送自己上路,连连点头,转身就想逃走。

被他叫住,“且慢,别急着走。刚才骂的这么难听,怎么也得磕三个响头再走吧。”

谢行安伸出手,又轻飘飘地指了几个人,“还有你们几个,不磕也行,毕竟你们手上的事也不小。我正有闲心一个个抖落出来,好叫你们全待在一间牢里,毕竟狼狈为奸。”

威胁到这个份上了,那些刚才叫嚣的最厉害的人,面露苦色,却一点都不敢耽误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嘴里直喊:“是我说错了,都是胡言乱语。”

再也不敢露出刚才那些轻蔑又恶心的表情。

三个响头磕完,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谢行安一点都不怕这些软骨头报复,最好别舞到他面前来,有的是招对付他们。

他说完后面前鸦雀无声,众人都拿敬畏的眼神看着他。谢行安又对谢十五道:“去铺子拿我的针灸盒过来。”

解决完这些人后,他蹲下来查看。晏桑枝在他刚才说话的时候手一直没停过,给那男人断掉的腿正骨,摆直弄好。

她不是没听到刚才的话,只是习以为常罢了,更难听的她都听过。但这却是第一次有那么多人肯替她出头,而不是在救治病人时打她一闷棍。

她打完最后一个结,吐出口气转过头问道:“你就信我能医?可能我真跟他们说的一样呢。”

很平常的语气,一点动怒都没有。

谢行安看不透她。

他拿到针灸盒,取出长针,低低地嗯了一声,是在表示信她能医。

缓缓从男子的百会穴刺入,他按尸蹶的法子治的,能吊住男子的一口气。

收回手才道:“能治病的都是大夫,不分男女。”

谢行安去探男子的气,平稳了些。眼睛去望山岳,山间的风落在他的眼里,叫他说话都跟风一样轻柔却有力量。

“人贵自重,若是自轻自贱起来,那些叫人厌的蝼蚁都得踩上一脚。况且他们说的不过是诳话而已,要是往肚里去,那得酸臭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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