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梦醒 (第2/2页)
“小夫子!”李如拙焦急的喊声,在冰崖上传来,却离孟一苇越来越远。
冰山崩塌的声音,湖水翻涌的声音,瀑布砸落冰谷的声音,风雪呼啸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膜。
“轰!”孟一苇砸进了冰湖之中。
“嗯?”想象中的冲击感并没有出现。孟一苇感觉,湖水就像柔软的床。巨大的托浮力,让他顺势脱离湖水,稳稳站在了湖面之上。孟一苇低下头,湖水就在脚下奔腾,可是孟一苇却能够静止站立。在冰湖境内,他似乎是法则的豁免者。
孟一苇当然知道,脚下的湖水,是神识凝聚,正如他体内神识之海。可是,这片湖和这片海,目前却只能单向流通。识海之水可以通过气穴导出体外,冰湖之水却无法进入识海。识海似乎独成一界,存在可阻挡混沌神识的屏障。
可孟一苇跳下冰崖的目的,就是要以识海之量,纳冰湖于体内。但是到底该如何操作,恐怕这世上无人可以教他。
孟一苇明白越是紧急关头,越要平心静气的道理。他思索片刻,便开始小心尝试。首先将体内元气,全部纳入气海。结果识海依然风平浪静,看来元气并非藩篱。沉吟片刻,孟一苇开始减缓呼吸和心跳,生命体征快速降到最低,可仍然没有变化,看来体魄也不是那道屏障。
不是元气,也不是体魄,那,就只剩下意识!
意识诞生于生灵体内,神识游离于本源天地,应该并非相同之物。但在人的体内,两者又几乎可视为一体。普通人的意识,就是一团封存在体内的神识,意识离体便是死亡之时。
而道家阳神和武者神魂,则是神识凝聚成形,可乘载意识离开肉身。可即使如此,意识也不能脱离神识独立存在。书院前代大夫子说过,意识像游鱼,神识就是静水。游鱼离开水会窒息,静水没有鱼也难起涟漪。
他突然想到,之前仙人预吸取识海之水,先是以长生诱其心志,再以“云苼”乱其心神,或许仙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蛊惑他的意识,削弱那道屏障!
虽然,意识和神识难以分离,也不能分离。可此时,在排除了元气和体魄,意识就是最可能的那道屏障。
孟一苇知道不能再犹豫了,神识之快,瞬息千里,等山腰的风雪吹过荒原,再化作神识风暴席卷九州,时间千万万无法修行的普通人,恐十不存一。
“白河愁让我敞开心神,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吧!”孟一苇喃喃自语,随后他的意识便猛地扎进识海深处。
就在意识放弃对识海的控制,沉入海底的一瞬间。孟一苇的身体,立刻掉入脚下冰冷的湖水中。从这一刻起,对于冰湖境来说,孟一苇终于不再是界外之人。与此同时,识海上空立刻出现了一道巨大闸门。闸门缓缓开启一半,夹杂着碎冰的湖水,直接倒灌进入识海。
“不够,速度还不够!”慢慢沉入海底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连肉身传来的刺骨寒意,都无法阻止浓重睡意。等待孟一苇的结局只有两个,意识先一步泯灭,或者肉身先一步溺亡。可是,孟一苇不甘心,意识望向头顶光亮。闸门未完全开启,冰湖流入识海的速度,赶不上冰山融化的速度,至少还会有一半冰水,将化神识作风暴横扫人间。
难道,真的要我意识彻底湮灭,才能完全消除识海与外界的屏障,才能拦住这场浩劫?
可是,待意识消散,我体内的神识之海不会也一起消失了吧?
罢了!罢了!对于这个世界,我只能尽力如此!
意识沉入一片黑暗,孟一苇反而有种解脱后的轻松感。他突然想看看自己即将沉眠之地,于是他在识海深处睁开了眼睛。
“眼睛?”
识海之底光线很暗,但并非一片漆黑。蓝靛的海水像浓稠的血液。睁大眼睛的孟一苇,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了另外一只眼睛。
巨大的眼睛,深黄色的瞳孔。
“吞天鱼!”没等孟一苇惊呼出口,吞天鱼直接向他冲撞而来。
孟一苇苦笑一声,本想意识入海,安静沉眠,没想到会被鱼撞死,看着吞天鱼嘲讽的眼神,孟一苇干脆闭眼等死。
可是原以为的冲撞并没有到来,反而刚才即将沉睡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清醒。
等孟一苇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大鱼脊背之上,脚下是一朵金色莲台。至刚至阳的力量,从莲台涌出,淡淡金光笼罩在孟一苇周身。
这是不二老僧的金髓佛焰!
不二老僧是佛门大金刚,拥有凡间顶尖的体魄。大金刚修为凝聚而出的金髓佛焰,就是神魂最坚固的屏障。莲台散发出来的金色光幕,将识海隔离开来。光幕之内的海水,切断了与识海的沟通,足以作为意识不灭的载体。同时,孟一苇也不再感受到冰湖寒意侵蚀,看来金髓佛焰也护住了肉身周全。
“老和尚啊!难道你早就料想到我此时的困境,才会将金髓渡入我体内。”孟一苇盘膝在莲台之上,望向头顶越来越亮的天光。
“轰!”吞天鱼势头极猛,呼吸间便冲破海面。
孟一苇看清海面情况,不禁大吃一惊。只见识海之上黑雾弥漫,雾气之中,无数怪物幻化湮灭,伴随着惊叫、怒吼,刺耳的尖笑、渗人的啼哭,原本风平浪静的识海,已经变成了混乱无序的修罗场。
“呱呱!”吞天雄鱼的叫声突然响起。黑雾内顿时安静,然后立刻翻卷逃窜。以大鱼为中心百余丈,黑雾消失一空。
“呱呱!”吞天雄鱼没有理会逃窜的黑雾,而是朝着天空中的闸门啼叫着。
孟一苇已经猜到了,冰湖已经与他识海贯通,那一直被封印在冰湖中的吞天雌鱼,也可以通过闸门进入他的识海。
果然!“咕咕”,吞天雌鱼的声音从闸门外传来,随后一只巨大的头颅钻过了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