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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最后的疯狂 (第2/2页)

“对对对!我们今天不学会就不回家。”董志芳应和道,“小方一定要好好地教我们。”

听女同事们这样讲,方红梅满面笑容地答应着。

她把客厅的小饭桌清开,铺上专门用来打麻将的布垫子,又从卧室里拎出麻将牌,哗哗啦啦地倒在布垫子上。

打麻将起源于哪朝哪代,已经没办法考证,但它无疑是一种最能吸引人的博弈游戏,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名不虚传的“国粹”。麻将的基本打法其实很简单,即使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文盲,也能很快学会。由于容易上手,玩法又复杂有趣、变化无穷,集益智性、趣味性、娱乐性、博弈性于一体,深受社会各阶层、各领域人士的喜爱。据说,这种游戏二十世纪初就在亚洲盛行,后来又传播到了美国和欧洲。很多国家的书店里都有打麻将的书籍卖,出版研究麻将打法的杂志。日本等国家还有专门研究麻将的团体,定期举办全国性的麻将大赛。在欧美,很多人都把麻将牌视为体现东方情趣的古董,装进雕刻精致的盒子珍藏起来。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麻将在中国再次兴起并快速普及,无疑是改革开放后最引人瞩目的社会现象。其流行范围之广、普及程度之高,没有任何一种游戏能与之相提并论。有道是,十亿人民九亿“麻”,还有一亿在观察。

如此众多的人趋之若骛,可见麻将是一个好东西。但好东西有时又会带来不好的结果,表现出使用效果的多样性。正所谓“桔生于淮南谓之桔,植于淮北谓之枳”。当麻将被人们用来作为赌博工具的时候,其罪恶程度丝毫也不亚于吸毒,因此,也有不少人对它深恶痛绝。爱也好,恨也罢,这种被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滑溜溜的小玩意儿,还是以其独特的魅力,成为中国城乡人民休闲娱乐、消磨时间的首选。春夏秋冬,白天黑夜,噼噼啪啪砌方城的声音,总会萦绕在神州大地的千家万户。

就拿加根和红梅来说吧。他们既要工作,又要自学,还要抚养小孩、料理家务,天天忙得火起,夫妻俩仍然忙里偷闲学会了打麻将,时不时邀门卫老宁、广广黄一起搓几圈。

这不,连肖玉荣、董志芳这些安分守己的良家妇女,工作上兢兢业业的优秀教师也顶不住麻将的诱惑,专门来拜师学艺了!

四个女同事坐定之后,方红梅就开始教她们如何码牌、如何执骰子、如何取牌。接下来,又围着桌子转圈儿地教她们如何出牌。

王加根看女同胞们学得这么认真,玩得这么上劲,就抱起女儿欣欣出了家门,免得打扰她们。

走出校园,绕过部队抽水房,来到了池塘边的一片青草地上。王加根把女儿放下来,双手架在她的腋窝下,让她在地上学走路。

小家伙走着走着高了兴,伸出自己的小手掰开爸爸的大手,不要爸爸的保护。

王加根试着松开手,欣欣居然稳稳地站住了,没有倒下。

“欣欣,迈腿!拿脚!往前走!”王加根兴奋地喊叫着,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腔儿。

欣欣还是有点儿紧张,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王加根退后几步,张开双臂:“过来!欣欣,到爸爸这儿来!”

欣欣终于勇敢地迈开了第一步,接着是颤巍巍地走了第二步、第三步……

“欣欣真棒!欣欣太棒了!来,继续走,快过来!”王加根一边大声喊叫,一边往后面退。

欣欣努力向他靠近。后来,还是因为腿力不支,坐到了地上。

王加根赶紧跑过去,抱起女儿,疯狂地笑着,叫着,流着泪,搂着女儿在草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

欣欣也非常得意和兴奋,笑得脸上绽开了一朵花。她从爸爸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试图自己站起来,继续学走路……

这个初夏的傍晚,父女俩在池塘边的草地上,浴着清凉的晚风反复练习,一直到暮色四合,才意犹未尽地返回校园。

回家的路上,王加根说不出心里有多么惬意。

欣欣会走路了!她才一岁零一个月呢!十三个月大的小孩儿就能够独立行走,真是不多见。

王加根认为,除了欣欣自身体质好以外,还要归功于那个小摇车。

近段日子,小摇车实际上成了欣欣的扶手和拐棍。她不满足于站在洞穿的小摇车中央“划龙船”,在小摇车外面,她也能够抓住护栏缓慢地推行。一有时间,王加根就带她到操场上做这些“功课”。有时,还故意把她的小手从小摇车上掰开。她便原地站立,一动也不敢动,时间久了,就会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刚刚结束的自学考试,王加根感觉也不错。不出意外的话,及格应该没问题。这是专科段的最后一门课程,合格之后,他就能够拿到大专文凭。

方红梅的函授学习也比较顺利,五年学制已经完成三年。到目前为止,学过的课程她全部合格,没有挂科。保持这种态势的话,再过两年,她也能够拿到本科文凭。有了大学文凭,他们就可以去向教育组领导申请,要求调到距花园镇近一点儿的学校,让他们的女儿能够上幼儿园,有地方上公立小学。

这就是加根夫妻俩的阶段性奋斗目标。令人欣慰的是,他们正在一步步向这个目标靠近。尽管任重道远,毕竟已经看到了曙光。生活可谓蒸蒸日上。要说有什么不愉快的话,那还是跟着他们读书的敬武。

从路东中学回来之后,虽然在王加根和方红梅面前表态很好,但他行动上依然故我。上课趴在桌子上睡觉,基本上不做作业,考试不交试卷,每天晚自习都找不到他的人影儿。

唉,随他吧!只要他不闹事就行。反正离预考越来越近,考完之后,就让他滚蛋走人。

王加根尽可能管控好自己的情绪,用最大的忍耐和包容,对敬武的“胡作非为”一忍再忍,只求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本学年的最后几天。但事与愿违,离预考还有两天的进修,敬武又犯事了。

因为与学校食堂炊事员聂聋子发生矛盾,他踹破了食堂的木门,砸烂了学校十多个窗户的玻璃……

牌坊中学教职工就餐一般是在食堂记账,按月结算,费用从工资中扣除。王加根、程彩清和门卫老宁这些常住户则只在食堂蒸饭,自己在家里炒菜。由于王加根和方红梅只能在下班之后开始做饭,加上蜂窝煤不太好烧,燃起来很慢,而且火力不旺,炒菜往往需要好长时间。敬武有时饥饿难耐,就干脆去食堂打饭吃。因此,常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家里把饭做好了,敬武还没有回来,去教室或男生宿舍找他,他又说在食堂吃过了。

久而久之,王加根就不再喊他,吃食堂或者回家吃,随他的便,反正最后都是他们结账。

星期六下午,毕业班学生已经正式离校,敬武也不知去哪儿了。直到天黑,他才回到学校,早已过了吃晚饭的钟点儿。他不敢到姐夫家,就去学校食堂找聋老头聂师傅,要打饭吃。

聂聋子回答说,早就清场关门了,也没有多余的饭菜。

敬武恼火至极,一怒之下就把食堂的木门踹了个大窟窿。

聂聋子于是找后勤主任邹贵州告状。

邹贵州把敬武狠狠批评了一顿。

敬武回男生宿舍后,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于是抄起木棍,把食堂的窗玻璃打了个稀里哗啦。他又一不做二不休,一鼓作气砸烂了男生宿舍、初三教室和办公室十几个窗户的玻璃。还学着梁山好汉的样子,用粉笔在门板上写着:“打玻璃者,敬武也!”

似乎这样做,他觉得还不解恨,又拿着粉笔,到学校办公室墙头的大黑板上,写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警句和格言。现摘抄如下:

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瞒上欺下!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怀疑别人的人,首先应该怀疑自己!

……

字里行间都在宣泄心中的不满和愤怒,也不知他怎么会积攒那么多的敌意和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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