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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飞花四 (第2/2页)

书生望见花行和小五站在门口,行过一礼后为二人开了门。

花行望了眼破旧简陋的院落,再看了一眼长衫洁净的书生,心下生出些许感慨。

书生许是瞧出花行的心绪,宽慰似地一笑道。

“陋室亦雅,书画满院,亦作满庭芳菲。”

“你倒是达观。”

花行笑了笑说道,拉着小五走近院落。

书生进屋将书画纸笔收拾好后,请花行与小五在藤条春凳坐下。

花行打量着四周家具,就唯有这架春凳是完整的,其余的桌子凳子不是角被磨损,就是腿高低不平。

不过从屋中布置也能窥见其似书香士族出生般的雅致。

花行将食盒打开,从中取出一碟烧鸭,一碟龙井虾仁和水晶脍,还有一壶青梅酒。

“你送与我那么多东西,这是第一次来你宅中,不知送些什么好便请你吃些下酒菜,不妨闲聊片刻吧。”

“劳姑娘破费,日后来找小生闲叙,不用带什么的。”

书生望了一眼桌上的酒菜,便知皆非凡品,定是上等酒楼的佳肴,却也不好得再说些什么,道谢后请花行和小五坐下后便落座。

此时,院中跑来失声的小姑娘,她怀中抱着一枝白山茶,满面笑意地递与书生。

书生望着小女孩手中带露的白山茶,眼眸中闪过一种心事,白净的面颊微微泛着霞红。

花行的视线也被那一枝带露的山茶吸引,那一点白,曾萦着她幼时的千万柔梦。

书生拿过那一枝白山茶递与花行,摸了摸女孩的头说。

“阿梨乖,来一起吃东西,把这枝花送给这个姐姐好不好?”

阿梨望了望花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清澈的善意。她将那枝白山茶转身递给花行,花行静默了片刻,郑重地接过这枝山茶。

阿梨与小五一般大,两人相视一笑后便开始吃起来。

书生望着花行的神色,轻声问。

“姑娘喜爱山茶?”

花行点了点头,凝视着手中的山茶,片刻后,她抬起眼直视书生的面庞。

书生面容白净,眉清目秀,正好似他笔下的山水般,是一种不染纤尘的纯。书生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垂下头抿了一口酒,耳尖略有些泛红。

花行看着他的模样满饮了杯中酒,愈发觉得他就是当年白岩书院的小书生。

书生微微扬起眼,发现花行仍是直勾勾地望着他,有些不好意思道。

“姑娘何故一直望着小生?”

“你是哪里人,自哪里来?”

花行手托着酡红的腮,其实她酒量真的很烂,只是借着几分酒劲直接脱口问出。

“小生祖上姑苏,幼年因家中亲眷在旧都朝中,便在临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在白岩书院读过书对不对?你当时经常去南郊和同窗一起玩,是不是这样?”

书生说道此处不由得抬起头望着花行,略微一愣,说。

“是,小生曾在白岩书院读过几年书,只不过很少和同窗接触,有两个相交的伙伴也不知流落何处了。”

花行听到此处心中七八成肯定眼前之人就是何清池,出尘的斯文却有着尘世的温度,言语中满是文气却更坦诚。

尤其是他的脸,在喝过一盏酒后是这样的红,曾几何时,无数个夕阳西下的湖光般,荡漾在她的心头。

他忽然扬起低垂地头,盯着花行的双眼,眼眸中是火焰般的炽烈,像被擦亮的火石之光。

他的语气似老树下尘封数年的佳酿,带着醉人而茫远的气息。

“姑娘是不是曾在儿时认识我?”

花行把玩着酒杯的手突然停滞了下来,她脑海里是儿时最沉痛的那一年。家亡人散,还有两个最好的友人,都纷纷离去,音信全无。

她故作轻松地拉扯出一个笑,答道。

“或许识得,”她顿了顿,颇有玩味地看着清池,道“你是何家公子,你的族人曾是白岩书院的先生,你叫清池,对吗?”

“现在没有这些前缀,我叫清池,我认识你,”他笃定地望着花行的眼睛,他的语气认真又郑重,身旁的两个女孩感受到气氛的变动,吃饭的动作都放缓了。清池继而道,“花杏,我这几年一直都在找你,我……我以为你已……”

清池没有说下去,只是斟满了酒一饮而尽,花行心下莫名的沉痛,她以为重逢后是喜悦的,没想到是心酸和沉重的痛。她不想让孩子们难过,也不想让眼前这个盼了很久的人失落,她笑着开玩笑道。

“哈哈,我现在叫花行,你可真行的行。人没嫁成,我进怡香楼了!”

“对不起,花行。没想到几年不见,你……”

花行打断了他想说的话,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说。

“你怎么知道进了怡香楼就是沦落?”

清池闻言一愣,他来到临安这些日子大致听说了这几年临安的变故,大到临安成为旧都后不复往日繁华阜盛,小到一些富家子弟买画时都说到临安现下只有一处秦楼这样的话。他对烟花柳巷向来不感兴趣,也从不涉足,只是听到花行说自己在怡香楼,便开始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桌上的菜基本被阿梨和小五一扫而光,花行和清池也将那一壶酒喝得一滴不剩。天色又黯淡了几分,花行拍了拍小五起身,对着清池道。

“先回去了,楼里的人都等着我投食呢!下次再来看你。”

清池与阿梨闻言没有说话,默默地送二人离开。

花行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白山茶,她和小五的声影渐渐消失在深巷斜阳中。清池望着她的背影出了身,如墨眼眸中是往事风云涌动。

他的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伫立在门外一动不动,直到阿梨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姑娘水亮的大眼睛笑盈盈地望着她,递给清池一枝不知从何处而来,却亦如回忆般清丽的山茶。

狂风携着流沙吹鼓漆雪的广袖,那熟悉的呼唤声在此刻令漆雪感觉尤为亲切。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着前进。

她踩到一片零散乱石,险些绊倒在泥里。

正待伸出手抓住乱石后的枯树枝,一只绵软温热的手有力地抓住了她的雪腕。

“妹妹,我抓着你,放心吧。”

此时风息,漆雪闻声心下不再如方才般欣喜,而生出一股警惕。她脑海里是花朝前夕岩洞中浑身是血的女子,绝望眼眸中如狼般的光。她不自然地抽出自己的手。

“你来邙山作甚?”

“妹妹,多亏了你,若不是上回你救我一命,我怎能在邙山寻药?”

漆雪下意识防备地退后半步,她盯着女子的双眼冷声道。

“寻什么药,邙山如此荒凉又怎会有药?”

“灵药自然是生长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啊,”她顿了顿,温然道,“自上次妹妹为姐姐捡回一条命,姐姐遇到一位仙师,他说我的根骨仍有受损,须得邙山之药方能痊愈。”

丁涵玉从容地望着漆雪冷然的神色,漆雪眸中的迟疑像狂风中的微焰般跳动不定。风吹乱丁涵玉细碎的额前刘海,她脸上仍是温和亲切的笑。

“妹妹放心,自从你我相识,姐姐可曾为难过妹妹?自从我离开毒龙门后,这两次相遇果真缘分。邙山路艰,你我同途,我绝不求你什么,若你遇险姐姐必以命相护。”

漆雪闻言面上的戒备之色渐渐缓和,丁涵玉话音刚落,她心头又浮现出依稀往事,心头略有些对方才的冷漠感到后悔。一种复杂矛盾的情绪交织在心间。

她语气稍缓道。

“既然如此,那你我便同行此程吧。我可以帮你找药,但我要做什么,你已非门中人便无权干涉,更无须你相救。”

“妹妹说的自然,可妹妹若是遇险,姐姐怎好袖手旁观呢?”

说到此处,丁涵玉再次伸出绵软有力的手掌抓住了漆雪纤长素手,漆雪眉头微蹙,任由她拉着自己向枯木深处走去。

二人攀行片刻,又有一阵狂风携迷沙而来,漆雪下意识抬起胳膊想用袖子遮住脸。突然,丁涵玉掐诀一念抛出符纸,符纸上繁复的咒文闪出一道晶绿的光,继而在风中化作磷粉般的光火,风沙顿时止住。

仙门之中符纸仍需灵力注入方能生效,若无灵力加持则效果低微,只能给凡间百姓防低级邪祟而用。漆雪看着这一幕心下狐疑,她暗自运力,指端秋香色的灵光仍旧分外浅淡,并且一闪即逝。

漆雪抬头瞟了一眼丁涵玉,微启朱唇旋即合上,一言不发。

丁涵玉将方才漆雪的细微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勾勒出深深笑意。

她开慰似地柔声道:“邙山地形奇绝,灵脉浮动,若无防身之备骤然入内定会丧失灵力,待走出邙山便一切如旧。”

漆雪听她说完便问:“那你是如何防身的?我一路而来并未打听到什么进入邙山的防身之法。”

丁涵玉轻轻一笑道:“若不是姐姐,旁人怎会有心相护呢?”

漆雪闻言心中一沉,问:“你知道我此番要来邙山?”

丁涵玉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在去往邙山的途中偶然看到了妹妹,我素知邙山险象环生,便随妹妹身后。”

她顿了顿,眸色一深道:“此身何足念,灵药于我而言只是次要,妹妹的安危才是我一直悬心的事情啊。”

夜色渐至,二人渐渐趋于高处。

漆雪与丁涵玉靠在一块山石后,两相无话。

感受到灵力恢复几成的漆雪正合眸打坐调息,蓦地,一抹猩红的光洒落她的面门。

漆雪感到自己被人用力一推,继而挡在身后。

“妹妹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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