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游子归宗又离家 一街两坊钉门牌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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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三天晚上,李夫人趁马辰龙萎靡早睡,学那鼓上蚤时迁,悄悄溜进祥海房中,摸黑凑近床塌,听闻马辰龙鼾声起伏,心想此时正是绝好的机会,小心翼翼去解他纱布。没想马辰龙突然醒来,见黑暗中一条人影站立眼前,猛地坐起,大喝一声:"谁......"李夫人心虚,被他突然一喝,竟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说:"是我......"马辰龙见是李夫人跌坐在地,加上李夫人几次三番要接近自己,觉得十分蹊跷,心想李家其他人都十分友好,只有这李夫人行为怪异,莫非李夫人对自己心怀叵测?就问道:"夫人怎么半夜不睡,来学生房中做什么?"说着,下床将李夫人扶起。夫人装模作样说道:"哎呀,为母从小就有夜游毛病,不知何以会来到孩儿房中,刚才听见一声叫喊,睁眼就在此了......"马辰龙经过一番折腾,颈脖上的纱布已经松开,李夫人趁机靠上他又要摸,这一下可把马辰龙吓坏了,连忙避开,正色道:"夫人须要小心才好。我见夫人三番五次来到学生房里,每次都是奇奇怪怪的,以后夫人不要再来了,有事可以叫他人传话。"说着要护送李夫人回房。李夫人说:"不用了,我自己走吧。"灰溜溜回到自己房里,和衣而睡。翌日,李善仁面前也不提起,装作没事一样。
马辰龙被李夫人几次三番惊吓,疑窦丛生,起初受不了李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后来不但李夫人,李善仁看自己的眼光也开始怪异起来,不知李家对自己动了什么心思,更害怕哪天睡到半夜又会出现一条鬼鬼祟祟的黑影。祥海和赵大救死扶伤,都是好人,但不知他地主老爷太太安的什么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妙,从此提心吊胆,夜晚不敢睡得太死,只等十天半月之后,衣服到手,即刻离去。
李夫人黔驴技穷,李善仁也是无计可施。却不知祥海已摸过马辰龙后脑,早已确认马辰龙是李家的人,心想马辰龙已游子归宗,又躺在自己家里,身上有伤也跑不到哪里去。待他伤愈,父亲病好以后,再寻个机会告知父亲,到那个时候阖家欢喜,举家同庆。没想到马辰龙和组织失去联系,坐立不安,一拿到阿毛做的新西装,立刻乔装打扮潜出广福,从此不知去向。李善仁垂首顿足责怪夫人做事太鲁莽,因此卧床不起。
消息传到祥海耳里,祥海懊恼没不已,没将马辰龙就是李家亲人这事早一些告诉父母。事已至此,已无法挽回,祥海考虑再三,还是将此事暂且瞒过,只说了一句:"这样也好!"便不再言语。赵大看不下去了,大怒道:"什么也好,你不是说马辰龙可能是你亲兄弟吗?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半残之人去送死呢!"祥海说:"不是可能,他真是我的亲兄弟。"赵大惊问:"马辰龙就是李祥龢?你早就知道为何不说?"祥海不语。"你早该和老爷说清楚,免得老爷拿他当仇人儿子!"赵大已从吴妈嘴里听闻了李家过去的遭遇,知道李家二奶奶怀抱婴儿李祥龢时被管家金相玉拐走,从此不知下落。如今祥海确认马辰龙就是李祥龢却欺三瞒四,以至流落在外的亲兄弟回归后又出走,害得老爷一病不起。他后悔没看出祥海心胸如此狭隘,容不得同父异母兄弟马辰龙,因此愤愤不平,第一次不顾身份贵贱,以下犯上,向祥海发泄心中的不满。祥海等他骂完了消了气才说:"大哥你有所不知,即使二夫人和金相玉私奔,父亲私下还是很留恋她,要是父亲将她恨之入骨那倒是好办。现在他突然知道祥龢并非金相玉之子,而是他的亲生儿子,如今儿子回归,二夫人却死于非命,父亲哪里受得了?再说,父亲常以救人之难,容人之过为座右铭,即使马辰龙是仇人儿子,父亲也不会为难他,况且仇人都不在了。因此我揣摩马辰龙突然出走并非父亲待人不厚,而是另有隐情。""说得也是!"赵大性子直率,听了祥海的解释,顿时明白他的一番苦心,但一时还不能释怀,说道:"要是我,早就告诉老爷,马辰龙不但不是仇人的后代,而且是他的亲生儿子,让老爷高兴死,多好啊!""好是好,可父亲这么大年纪了,且有病在身,恐经受不起大起大落的刺激。父亲常怀恻隐之心,要是见到自己亲生儿子沦落天涯吃尽苦头,受尽磨难,至今落下终身残疾,他会痛不欲生,会内疚自责。我怕他接受不了事实真相,徒生意外。"赵大这才明白祥海的良苦用心。
此事之后,"一街两坊"尚未竣工,祥海即向工部局申请钉门牌,钉了门牌就可以开张,将房子顶出去,就可以向父亲报喜,让父亲高兴。来钉门牌的是个法国人,带了一个小跟班。祥海记得风水先生的话,要避免"合二为一",暗地里在小跟班的口袋里塞进一根"小黄鱼",央求他不要钉一号门牌。小跟班说:"没有这样的事,不钉一号,难道从二号开始?这个忙恐怕帮不了,法国人那里糊弄不过去。"祥海说:"只要兄弟不作声,法国人那边我自有办法。"小跟班拿了好处便不作声,祥海会洋文,"叽里呱啦"跟法国人说了一通,法国人居然同意了。小跟班好生奇怪,法国人指着过街楼对小跟班说:"那个过街楼是一号,你可不可以爬上去钉门牌?"小跟班听话听音,立刻说:"不行,那要叫一辆消防车,升起梯子爬上去才钉得了。"法国人说:"那就先钉其他门号,这个不钉自然也是一号。"
从此,每个来到"一街两坊"的人,都奇怪弄堂第一家是二号,居然没有一号。
钉了门牌,祥海随即张罗起"一街两坊"开张事宜,他遵照父亲的训示,备下自家店里的各种酒水,准备送到花衣街运去广福。这天一早起来,酒行排门板卸下一半,发现街头冷冷清清的和往常不一样,店家开门的少关门的多,心想,莫不是又要罢工?这时,赵大走来,告诉祥海,传闻北伐军分两路进军上海,要与洋人开战,洋人增调大批士兵,兵舰也已开到黄浦江上,日本人还在虹口修建了兵营,准备与北伐军开战,现时恐怕去花衣街的路都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