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抵达通达县 (第2/2页)
镖师们混个赶趟的钱,在路上不修边幅,已是常态,脱下来的袜子不仅破了洞,还有脚汗的酸臭味。
陆笙嫌弃地屏住呼吸。
他怕脏了自己的手,从衣衫上撕下一角,裹住袜子,塞到那几人嘴里。
那三人瞬间脸色发白。
陆笙再拿出火折子,点燃了袜子。
一时间,那三人被呛鼻的味道,熏得眼泪直流。
袜子烧成灰后,陆笙咄咄逼问道:“对这谢礼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那三人脸色发青,还要赔笑。
陆笙这才罢手,解开他们穴道:“记住,以后别再口臭的毛病。”
他恩怨分明,没有为难那个最理智的镖师。
临行前,甚至还提醒道:“你心思细腻,资质也好,未来大有前途,如果要做到镖头的位置,切忌与这些人为伍。”
这件事到此为止,就算翻篇。
他带着简恒,再度启程,很快就在途中找到乌喙。
那匹马服下乌喙,一扫前几日的疲惫,有了日行千里的势头,拽得车轮急速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来。
简恒掀开车前的帷帐,看着四周景物,飞快向后退去,消失在视野范围内,恍然间有种尚在梦境中的错觉。
“怎么了?”陆笙见她探出身来,一改对外人的狠厉,极为关切。
简恒瞥了眼疾驰的快马,感慨了句:“你对这马都不忍心下手,对那几个人,倒是半点都不留情。”
她甚至怀疑,如果不是他们有些利用价值,会落个更惨的下场。
“他们可比不上马。”提及先前那事,陆笙余怒未消,“再说镖师行走江湖,可不只靠武艺,他们如此无礼,吃点苦头也好。”
他不愿深谈此事,怕说得多了,会让她回忆起那些粗话。
可惜安慰人,也不是他的强项,只能劝着:“外面什么人都有,你别放在心上,心脏的人就算照镜子,看到的也是脏的。”
简恒轻声道:“其实衰心术,就是这么来的。”
经历今天的事情后,她对衰心术背后的故事,有了些复杂的感想。
和那些镖师垂涎的目光一样,一切源自男子对女子的占有欲。
以前有个画师,对心上人一见倾心,想她想得茶饭不思。
为得到那女子的垂青,就画了对方的肖像,再把钉子扎在那女子的心口。
从此以后,那女子心头宛如扎了刺般,疼痛不止,四处求医。
画师还借机制造偶遇,让那女子心疾慢慢康复,还以为自己遇上良人,最终嫁他为妻。
陆笙听完故事,握紧马鞭,有些惋惜:“可惜那女子,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原先没有深想,也没必要深想,但现在却不得不想。”简恒不得不承认,她的心态在被人□□后,有了微妙的变化。
在外面这个她知之不多的世界里,被五花八门的眼光审视,被心怀鬼胎的人算计,才是常态。
这也是她当初宁愿墨守成规,选择安逸的原因。
如果所有的感情都像这般充满算计,肮脏污秽,她宁可像现在一般,万般皆懵懂:“我缺了幽精,看来是种福佑。”
“你别说丧气话。”陆笙回过头,声音盖过层层密密的马蹄声,“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他自知话说得认真,却不合时宜,手上渗出粘稠的汗珠。
缰绳在手中打了个滑,险些脱手,也让氛围变得不可控起来。
“我是说……”他忙着给自己找补,“这是我应该做的,是我带你出来的。”
他说话时,臂膀为了稳住车头,上下摆动。
衣衫勾勒出他上臂坚实的线条,好像在无声的表明,他或许还不世俗,也不够成熟,却已经足够可靠。
他急于让她安心,索性说了更多狠话:“再有人这样,我就挖掉他们的眼珠子,割掉他们的嘴唇,给你做药引。”
“你那么心软,才下不了手。”简恒心中暗暗想着,难得没有戳破。
马儿继续向前奔着,车轮跟着打转,眼前出现写着“通达县”的匾额。
陆笙高喊一句:“快到了。”
话音未落,车身忽然摇晃起来。
马儿长啸两声,还想继续向前,蹄子却在原地打转。
“肯定是卡进泥坑了。”陆笙跳下车,“我去推车,你抓稳了。”
他稍加施力,抬出马车,再施展轻功,回到车上。
一阵清风徐徐拂在简恒脸上。
她看着他的背影,忽而觉得,自己选的这条路虽然难走,但并非一无是处。
因为陆笙还在。
只要他还在,就会在无形中给她有限的认知,增添些明亮的色彩。
起码这世上还有个人,会无条件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也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两人在黄昏时分,抵达了通达县。
可惜这里,不像它的名字那般平和。
还没有完全入夜,街上就空荡荡的,偶尔有人经过,也行色匆匆。
每个人都像背了千斤重的鼎,只盯着路面和自己的脚尖。
陆笙找了个过路的男子,问道:“大哥,能向您打听个事吗?”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人像见了瘟神般,连连推辞。
就算之后再找其他人问话,也是屡屡碰壁。
陆笙不免疑惑:“每个人都这样,县里一定出了大事。”
“这和我们无关。”简恒不太想分心,“既然是古井,肯定打眼,问不到我们就自己找,说不定还快些。”
两人一路在县内打转。
夜色如马车前的帷幕般落下,也将家家户户遮得门窗紧闭。
饭馆和客栈的门口,都挂着歇业的木牌,寂静到没有一丝人声。
忽然不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那哭声起先极为细碎,似笛声的韵律,一短一长。
后来就没了规律。
哭得洪亮,也哭得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