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旧日重现 (第2/2页)
但利用牛泪通灵,本就是她剑走偏锋的尝试,似乎很难万无一失?
她用水洗了把脸,好让自己更清醒些。
水渍顺着手腕划过,手上的五彩绳也沾了水,红白黑黄青几种颜色,变得更加显眼。
没想到,这无心之举,竟让她一下就有了主意。
她急急冲陆笙喊道:“我有办法了。”
陆笙回过头来,只见简恒正在解手上的五彩绳。
她从中抽出红色的那股:“男女间连了红线,就是心意相通,我们有可能看到同样的画面。而你阳气重,那些亡魂不会轻易靠近。”
“虽然看到的不会太多,但肯定性命无虞。”她将红线绑在自己右手小指上,将另一头递给他,“愿不愿意试试?”
陆笙望向她双眼,再看了看那条纤长的红线。
既然他们的命运,从她愿意一起寻仇时,就紧紧相连,他又怎能置身事外?
他接过红线,绑在左手小指上,和她一样盘腿而坐。
简恒吸取之前的教训:“你记着,无论如何,都要坚定心念,只想着陆老爷,千万不要被杂事干扰。”
陆笙郑重地点头,两人一齐闭上眼睛。
一阵头晕目眩后,他们的魂魄双双离体。
这次,不但没有陷入困境,反倒回到那天的阵法中——就站在陆佑裔身旁。
而他们的身后,多了层透明的结界,将所有厮杀阻隔在外。
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只见陆佑裔披头散发,满脸血污,意识在清明与崩塌中反复。
他蜷缩着身子,喃喃念着:“不行,我得想办法留下那张纸……”
“爹。”陆笙情不自禁,唤出声来。
他想上前,紧紧抱住血亲,却又怕魂体无法拥抱,反而扑空,只好强忍痛苦,站在原地。
“笙儿,你怎么在这里?”陆佑裔见到孩子,又惊又喜。
他正欲上前,结界外,就飞来一只断臂,鲜血淋漓落下,一时间提醒他们,这不是团圆的时候。
陆佑裔想起情况危急,挥手叫道:“走啊,快走啊。”
简恒拿出那张纸片,上前一步:“陆老爷,你在找的,是不是这个?”
“怎么会在你那里?”看到简恒,陆佑裔即刻换了张脸。
他满是恐惧的,摸着那张纸片,随后“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报应啊,报应啊,是我对不起你。”
他似在向她求饶,又像是临死前迸发了丝丝悔意。
他的反应实在奇怪,简恒正想开口追问,不料她和陆笙,顷刻间又到了另一个地方——一间装潢无比精致的厢房。
阳光自镂空的窗台边,细细碎碎地撒进来,在地上落下层金色光点。
屋里还燃着檀香,仿佛这只是个极为寻常的午后。
和方才诛尽杀绝的惨况,形成鲜明的反差。
屋内正前方,摆着璀璨斑斓的云母屏风,隐约能看到三道人影。
其中一人,正是陆佑裔。
他背对简恒他们,手中怀中抱着安睡的婴儿。
他正低着头,跟站在屏风后的那人说话:“先生提的几条建议,令我受益匪浅,我已命人收拾好行装,即日就可启程。”
刹那间,简恒和陆笙反应过来——这是十九年前的事。
是陆佑裔还未迁居到栖霞镇时,所发生的事。
屏风后那道模糊的身影,想必正是当初那位高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想上前去,看清那人的面容。
但身上却像被点了穴般,根本不能动弹,也不能发出半点声响。
那高人长叹口气,似是颇为惋惜:“还是老夫道行不深,本想救人于水火之中,可惜,只能暂缓此子阴阳紊乱相冲之势,长此以往,只怕不容乐观。”
陆佑裔一听,就慌了神:“还请先生指点,只要陆某能办到,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高人挥挥衣袖:“修行之人,何来施恩望报一说,快快请起。”
陆佑裔看了眼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万分悲痛。
“大概是这孩子福薄。”那高人见此情状,停顿片刻后,缓缓说道,“其实还有一计,只是……”
“只是什么?”陆佑裔甚是惊喜。
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只是要看这小施主的缘分了。”那高人悠悠地道。
“男子力强,女子体虚,若日后碰到和他年龄相仿,在阳气最重时出生的女孩,以女子精气长期将养,不仅能达到平衡,还能让此子身强力壮,长命百岁。”
陆佑裔已然两眼放光:“那女孩,还有没有别的特征?”
那高人回得模棱两可:“陆老爷如此聪慧,其中关窍定能自己想通,老夫若说得太多,反倒泄露天机。”
“是我该死,害了先生。”陆佑裔重重磕了个响头,而后思考起里面的门道。
他到底脑子活络,立刻就想到关键:“大户人家为了颜面,家中就算多个八字不好的女孩,也只当家里多了双筷子,但穷人家却不一样。”
“维持生计本来就难,这种不吉利的拖油瓶,还是遗弃了好。”
那高人并不插话。
陆佑裔知道找对方向,面露喜色,忙不迭往下说:“这种人一般胆小如鼠,弃女了,还怕遭天谴,于是就假惺惺地在那女孩身边留下线索,告知旁人她被遗弃的原因。”
“还会再弄个什么‘盼好心人替她改命’之类的警示,这样日后无论如何,都是收养者的抉择,与他们毫不相干。”
那高人还是沉默。
陆佑裔却越说表情越是舒展:“养个弃女,确实好处多多,不仅断了和亲人的瓜葛,就算最后,那女孩因精气不足而亡,也没乱七八糟的烦恼。”
他此时思路非常清晰:“您给孩子取名为笙,与竹有关,想来那女孩身上会有差不多的信物,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很多。”
那高人站在原地,任由他各种挖掘推测,并不给个准话。
陆佑裔见状,拐了个弯,把话题引到屋内熏香上:“先生觉得这檀香气味如何?若太冲了,我即刻命人撤了。”
“无妨。”那高人这才答话,“上好的檀香,有理气宽胸,散寒止痛之效,对我大有增益。”
两人把一桩简单的事,搞得像猜谜般复杂,但弦外之音,却十分明显。
“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不打扰您歇息了。”陆佑裔连连磕头。
他磕头的声音,“咚咚”作响,像极了此刻,简恒和陆笙一并加速的心跳声。
但更像是一种警示。
因为下一刻,他们面前的画面,就如山体滑坡般,裂成无数碎片。
再也无法拼凑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