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可追(四) (第2/2页)
李观棋没有说什么,转身领着他们往一处帐篷走去,“夜深了,夫子该歇息了,就不去叨扰他老人家了,我们就在这帐篷开始吧。”
这是他们平日里夫子传教授业的地方,倒是桌椅齐全,也比较好写字。他率先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里面四张桌子上已经点好了蜡烛放好了书本和笔墨纸砚,显然在他去找他们之前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柏越看向那第四张桌子,见上面是一样的东西,笑道:“你和我们一起?”
李观棋点头,就这么在他的目光下坐到那椅子上,拿起笔沾了沾墨,“自然,多读几遍熟悉一下总是没有坏处的。”
柏越倒是不意外他的回答,毕竟这样的回答才符合李观棋,只不过坐下来的时候看到那墨竟然是新磨的后,有点意外地笑道:“那我们确实得好好抄写了,不然怎么对得起观棋兄亲手磨墨呢?”
“天冷干燥,旧墨粘滞。”李观棋没有接他的话,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后就开始投入到律例中,认真的模样柏越觉得再去和他说话也得不到回应,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耶律灵泽坐在他旁边,轻声问了句:“这么多,一晚也抄不完啊,什么时候才能会营帐歇息哈?”
柏越摇摇头,开始拿起毛笔蘸墨。耶律灵泽微微站起来努力直起脖子往前面看了下,沐子优已经快抄完第一条律例了,这才讪讪地收回身子在椅子上做好,任命地铺好书纸,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条例犯难。
不知道抄了多久,柏越直起身子活动了下颈椎和手腕,这《大梁律例》是刑部尚书季清大人一手编写的,在大梁已经实行了十年有余,律法严密,张弛有度,确实很不错,让人一看就停不下来。只是在这北漠之地,这些律例就不是那么能派上用场了。这几年边境无事,才稍微好一点,往年战乱的时候,别说律例了,百姓和军队只管活着,人性都要丧失了,又何谈法例?就算现在暂时安定,这些律例也不是很适合,北漠之人生性豪放勇猛莽撞,法不可不严,这也算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了?
柏越在这旁胡思乱想着,一偏头,就看到耶律灵泽趴在桌上已经开始酣然入梦了,看书纸上的墨迹,估摸是字迹占三成,瞌睡上来的时候鬼画符占七成,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晓耶律灵泽一向对这些空有一纸文章实则无半点用处的东西不感兴趣,没有耐心去花费时间和精力在这些上面,平日里夫子讲课他也大多是半睡半醒。而今日还出去打猎了,定是一身疲惫,有点困倦倒也是意料之中。
他又往前瞟了一眼沐子优,沐子优兴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回过头来,两只眼睛里也都是疲惫,沐子优冲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快要撑不下去了,然后又强撑着回过身去趴在桌上继续写着。
柏越一寻思,咬了咬牙,笑着转过身轻声对李观棋道:“观棋兄,你看这已是深夜,不如我们先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再来这继续抄写,你觉得如何?”
李观棋抬头和他对视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其他两个的状态,微微蹙了一下眉,“不可,明日你们不知是否还会来。”
“啧,那肯定会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再说,你帐篷里还有别人送的汤呢,确定不回去看看?”后半句柏越略带了些许调侃的味道。
李观棋停下了笔,直直地看着他:“不劳柏小将军操心了。不过夫子说了,是不眠不休,直到把这些抄完。”
柏越见这人油盐不进,叹道:“你看他都睡了,万一着凉了找谁?”
李观棋淡淡地瞥来耶律灵泽一眼,“那又与我何干。”
看来是没有什么必要纠缠下去了,柏越转回前面继续拿笔写了起来,他其实也有些困倦上头了,写了一会儿就怎么看这律例都觉得修订得不工整,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李观棋这人怎么做到废寝忘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