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霁月(八)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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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主想要,我当然双手奉上。宝物赠美人,只有这样的宝贝才配得上阁主。”梁杰笑道,看着屏风上金丝绣的朱雀,厢房内掌了灯,烛光照耀下可以看见屏风后的身影。
屏风那边的人嗤笑了一声,接着带着点嘲弄的声音传来:“这灯不够亮啊,昏的我头晕。”
话说到了这里,梁杰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微微思忖了一下,也笑着回道:“阁主若是嫌灯暗,改天我差人送来百盏上好的琉璃灯。”
那边没传来声音了,只有细微的杯盖和杯口细微摩擦的声音,一下下地,像磨在人心口上。
“这样啊,那我们的生意就不用谈了,毕竟我折在你手上那些个兄弟,可不止值这个价啊。”清幽幽的声音继续传来,婉转而带着点冷意。
看对方这意思,估计也是知道他些门路,梁杰笑笑,对一旁的伙计轻声说了些什么。
伙计接到主意后,拿起一根细长的铁棍,敲了九下挂在窗外的铃铛,一声一声地回荡在场地内,接着右边点灯位上就挂上了一盏红色的琉璃灯。
姜微听到九声铃响后往那边看了一眼,轻笑道:“哟,今儿个的场子,被那位爷包了呢。”
梁惠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去,只看到了若隐若现的帷幔,问道:“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吧?”
姜微给他添了一杯酒,笑道:“是我,不是我们。惠公子,你只管在这里玩得尽兴就好,这些事是我要做的。”
“前段日子,三派人马都折了,那位,是那个第三方人?”
姜微没回答他的问题,狡黠地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搂着兔面舞女走出包厢。
梁惠看着下面不断竞价的人群,那套头面已经从开始的三百两黄金涨到了四百九十八两黄金,特别是看到有人点灯后,价钱是疯了般往上长。
一声铃响手势报价,底下这帮人明显就是在恶意哄抬价格,反正被人包了场,再高点也不关己事。
眼看着就抬到了快六百两黄金了,直接翻了一个倍,沐子优笑着饮了口茶,透过屏风打量着梁杰的身形,看他还是那么端坐着,无声地弯了弯唇角。
还真是有意思,这三个王爷,各有千秋啊。
倒是最后梁杰没耐心耗下去了,直接八百两一锤定音,底下这些人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八百两一甩出去,场子显然镇住了一些。
“好,贺喜春梅阁右侧客人,竞得点翠头面一副!”清灵勾出一个很完美的笑容,将头面上的红布取下对着竞得者的位置抬了三下,以示归属。
接下来她不紧不慢地将红布盖回头面上,示意那女子退下,然后掀开了第二件。
还是一样的路子,梁惠觉得无趣,便放下了帷幔,宝物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他倒是很好奇那点灯的人,会是谁。
那日收到消息,京郊院落折的人马一派是柏越的,一派是芸良阁的,还有一派,就是那个第三方了。这点天灯的人,梁惠猜想,要么是想讨好芸良阁阁主,拉拢势力,要么就是被这阁主刁难了。如果是前一种,能花这么大价钱拉拢一方势力的,也就几个皇族了,后一种的话,那这段时间惹了芸良阁的,除了柏越,就只剩下另一方了。而那一方,要么是屡次刺杀皇族的一派,要么就是国师一派了。
而自己是被国师邀请到这里的,梁惠想着,突然轻笑了一下。旁边的舞女小心翼翼地捧上来一盘切好的白梨,梁惠还是很不适应这种待遇,轻轻接过后放在了桌上。
那舞女却一下子委屈地低下了头,轻轻地说:“爷,您多少吃点吧,伺候不好奴家要被卖掉的…”
“卖掉?”
却一下子想起这姑娘听不见,就只能示意她继续说。
那姑娘小心翼翼地撩起一角帷幔,指了指台下最后那个被蒙住的大件,颤颤巍巍地冲梁惠摇头。
梁惠试着指了指那个大件,然后对着自己比了一个长头发的手势,那姑娘顿时像捣蒜一样地点头。梁惠算是明白了,这竞宝阁,合着还明目张胆地人/口/买卖呢。
芸良阁在京中已有将近十年,想想它背后生长的利益线根脉,梁惠皱了皱眉,转头看到了舞女希冀的眼神,还是拈起一块白梨吃了。
“殿下,别急啊。”
沐子优看梁杰已经有点坐不住了,笑道:“这才第六件呢。”
梁杰一把掀倒了屏风,哐啷一声,茶盏碎了一地。
沐子优透过面具看着梁杰有些盛怒的神色,愉悦地喂了侍候在旁边的姑娘一块桂花酥。
“别生气啊,殿下,大动肝火地可不好。”沐子优笑着回头道。
梁杰看着面前女人,没有束发,甚至是披头散发,她是跪坐在地上,很长很长的白裙散落地上,被红光照着,平白多出几分妖冶,面上那张白无常笑面鬼的面具,越发瘆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看,随侍的舞女勾了勾他的袖子,轻轻地把他往回扯。梁杰低头笑了一声,顺从着舞女坐了下来。
在沐子优一旁侍立的姑娘却走到窗前,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盏小铃铛,晃出了极其尖锐的声音。台下人似乎得到了授意,竞卖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些,抬价的幅度也是一次比一次大,有些人悄悄往这扇窗瞄。
这边梁惠也发现了异常,那间厢房,右侧点了灯,左侧有控制竞宝全场的铃,看来这阁主并不满意那人。
“今日竞宝的压轴……”
清灵缓缓走到最后蒙着红布的物体旁,慢慢揭开了红布,那是个乌金锻造的笼子,上好的牢笼才关得住上好的尤物。
白皙小巧的脚,修长的腿,黄金打造的脚链松松地垂挂着,连跪着的膝盖都显得那么楚楚动人,再往上是丰盈的大腿根部,接着是两个小巧的腰窝,像是蓄满了水汪汪的春水,一对漂亮的蝴蝶骨展翅欲飞,却硬生生被脖子和腰部连接的锁链拦截,在纱灯下投下一条摇摇欲坠的阴影。
是个背对着众人的女人,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衣服欲盖弥彰,隐隐发颤的身体格外惹人怜爱。
梁惠紧蹙着眉看着楼下这一幕,清灵一脸冷淡地蹲下来旋转了下盘子,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一下子就露了出来,因为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低垂着,贝齿也咬着嘴唇,拷着锁链的手腕撑在台面上,这个姿势最好体现美人的魅力,如瀑的长发垂了下来,挡住了那最美的风光,像是等待主人掀开的最后一道帘幕。
一旁的舞女一下子就吓到哭泣了,惊慌的哭泣声硬生生把梁惠的目光从台下扯了回来。
“姑娘,你怎么了?”梁惠想安抚一下她,抬起手又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能递给她一方手帕。
“那是……那是蕴娆姐姐,是舞女的头魁……”那姑娘抽抽噎噎地说,接过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眼睛,却不敢把面具摘下来。
“芸良阁头牌舞姬,来自西域,年方二十。”清灵理了理蕴娆的头发,淡淡地说。
“怎么样殿下,这灯没白点吧。”沐子优揶揄地看向梁杰,转头唤过一旁的姑娘,低声交代了句什么,那姑娘走到窗前,向清灵比了个“十”的手势,又指了指手指上几个关节。
清灵略一点头,转身对台下众人道:“阁主出价,十万两黄金。”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十万两黄金诶,那得是多富的人家才出得起的啊,没个几代富贵积累,十万两黄金,怕是不容易。一时间都没人敢加价。
清灵轻挑眉,推着笼子走到中间,道:“怎么,芸良阁头牌舞姬,还不值这个价?”
台下一人忙喊道:“值,值,我出十二万两黄金!”
终于应有的竞价喧哗声又起来了,这般显然有意为之的抬价,不过是为了讨阁主的欢心罢了。
蕴娆惊慌地朝阁主那包厢看去,那里帷幔重重,那个点灯的人是谁?阁主的有意刁难,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杰对上了她那惊慌的眼神,捏住杯子的手紧了紧,喊道:“二十万两黄金。”
声音不是很大,但喊出的价一下子就盖住了下面的声音,清灵朝那边莞尔一笑,道:“二十万两黄金,还有谁要加价吗?”
二十万两黄金买一个人,已经算是天价了,再加价,就显得不那么厚道了。
蕴娆听出了这个声音,是梁杰!一时间望着那扇窗户,离不开眼。
时间在静穆中过去,正当大家以为一锤定音了的时候,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传来:“三十万两黄金。”
梁惠端茶的手一抖,这声音是从二楼另一个厢房传出来的,这样看来还有一个人在关注这场竞宝,这是他第一次出价,显然是奔着这压轴来的。
“哎呀,是不是高了,不过这灯也没说不能毁是吧。”那声音继续传来,带足了嘲讽和不屑,堂而皇之地对点灯的人发起挑战。
“三十五万。”
梁杰继续加价。
“四十五万。”
那人也跟着往上码。
“疯子!”梁杰骂道。
大梁王爷一月俸禄为千两白银,折合下来也就百多两黄金,能轻而易举地拿出四十五万两黄金,除了天子,再无他人。
沐子优在姑娘的扶侍下站了起来,面朝着梁杰,说:“二王爷,这就不是我在刁难你了。”
梁杰没看她,只是盯着对面那间厢房没有出声。
突然一把飞刀袭来,直接扎在了梁杰的灯上,一个人顺着顶上的红布缎不断盘旋,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往下撒。
沐子优身旁的姑娘突然一把抱起她就往厢房外面走,梁杰觉得不对,仔细一闻,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二楼栏杆处多了一群弓弩手,对准那人就开始射箭,但那人滑得跟泥鳅一样,在帷幔中如鱼得水,躲过一支又一支箭。
“不好,是木精!”
梁惠忙拉着那舞女就往外跑,刚一迈出厢房,从窗户外就传来灼热的温度。
台下一片混乱,人群慌乱无章,争先恐后地往十二个甬道挤去,不断有火雨从上面落下,红绸布置的会场成了绝佳的着火地。
清灵拔出软剑劈开掉到附近的火雨和落下来的利箭,解开笼子的锁拽着蕴娆就往二楼飞去。
“殿下呢,殿下去哪里了?”
刚到二楼廊道,蕴娆便死死抓住清灵的袖子,紧张地问。
一阵刀风袭来,清灵强撑着用另一只手执剑劈了过去,用劲踹开来偷袭的蒙面人,拖着蕴娆就往里面跑,气不过,边跑边骂:
“蠢货,什么关头了,还想着你那不靠谱的男人!”
又砍倒一个人后,清灵捡起地上掉落的大刀递给蕴娆,不耐烦地说:“你要是还想见到你的情郎就跟着我!”
一阵霹雳乓啷,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一批蒙面人,看上去跟天顶上那个撒木精的疯子是一伙的。
两人正闯着,从旁边又冲出来一个人,一脚踢飞从后面来偷袭蕴娆的人。
蕴娆惊喜地看去,那是个半束发的穿着深色衣服的男子,带着暗沉的青铜面具的,她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
“哟,这变脸也太快了吧,不是你心上人这么失望?”
那男子一边应付来自前面的攻击,一边打趣道。头顶上的横梁开始着火坍塌,乱斗时刀剑严重损坏了梁柱,整个地下暗室一片混乱。
“来,跟我走!”清灵避开攻击,带着两人向一条廊道跑去。
……
芸良阁一楼某个厢房内。
“阁主,怎么办?”
两人一把丢下身上的石棉衣,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尘灰。
沐子优取下面罩,揉了揉眼睛,唤道:“玉魅,你去把所有上来的甬道都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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