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霁月(五) (第2/2页)
这里直接是沐子优的房间,里面简牍堆积,墨香和木头的气味扑鼻而来,只是光线很暗,从狭窄昏暗的甬道出来后,竟然眼睛不用适应屋子里的光度。
此时沐子优跪坐在烛火下的桌案旁,看似是在写什么。这屋子除了这么一个入口外,就只剩下一扇窗了,屋内全都是满架满架的卷牍。那人把人领到后就识相地退下了。
沐子优放下了笔,走到桌前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梁惠,一杯自己拿着。
“三王爷好神通啊,连我们的暗号都知道,但我似乎记得三王爷并不是我的人啊。”
梁惠接过茶一饮而尽,笑道:“不经意间抓到个小贼,‘好心’问了几句。不过国师你这地方到也挺独特的。”他又认真打量了一遍屋子,得出最后的结论:“你这屋子打造出来结构怎么不像活人住的?”
“若是王爷要是前来就为这点事,那还是请回吧。”沐子优把他刚放下的杯子续满水,不咸不淡地下了逐客令。
屋内灯火绰绰,唯一的窗子还被黑色帷幔封得严严实实,似乎白昼的日光不应该光顾此处,跳曳的烛火带动墙壁上的影子晃来晃去。
梁惠低头看了眼茶杯,说道:“国师对我还是这么不客气,虽然我知道你不会站我这边,但基本的交道还是要打吧。”
他不等沐子优开口,很快地接着说:“既然我是留京辅政的,你与清野王也是辅政大臣,我们之间还是有必要联手的,就算目的不同,但总有那么一段路是顺路的。”虽然他低着头,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色,但话语中还是可以让人感觉到危险的味道。
沐子优看着,暗地里在打量他,这个有一半契丹血统的王爷,果然骨子里还是有那契丹族的野心和侵略性,精明又果敢,如果是简单联手的话,确实会为她省去很多麻烦。
思索到这里,沐子优的语气便也软化了不少,跪坐到席垫上:“你继续说。”
梁惠看她有松动,便也坐下来与她对视,笑着慢悠悠倒掉了那一满杯茶,又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柏王爷离京了?”
“京城不是人尽皆知吗,三王爷问得属实迷糊。”
梁惠往前靠近了一步,仍是笑道:“子优,你和柏越之间的隔阂从八年前就有了,互相不信任的盟友是不会有什么成就的,不如弃了他,跟我。”
“你知道我是雁荡山一战出来的人,就不可能对北漠外族人有任何好感,而你流着一半契丹血统。”沐子优冷淡地回绝道,“柏越和我只是私人恩怨,在大局上目的是一样的。既然是盟友,彼此之间有隔阂也是正常,以利益为纽带的关系,又怎么能奢想完全契合?”
梁惠静静地听她讲完这些话,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下去过,“子优,可能你自己不知道,你只有在心虚的时候,话才会变得很多。”
他观察到沐子优的表情瞬间有些僵硬,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便慢悠悠地说道:“你的势力范围,他是老王爷的儿子,你是北漠军师的女儿,在边疆,他的威望绝对比你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看好的是谁,但一定是不同的人。你算不过他的。”
沐子优端起了茶杯,顿了一下说道:“他回京比我早,布局也比我早,他到底隐藏了多少势力,我们都不知道,所以谁都算不过他。”
“不一定,他没你想的那么厉害。”
“那三王爷需要我配合你什么,你又能为我带来什么。”
“我能帮你控制朝堂以及西南三郡的兵权,你只需要帮我出宫,以及打点宫外的事情,陛下不许我出宫。”梁惠笑道,“其实说实话,你我最好的联手方式就是成亲,那样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你有西南三郡的兵权?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沐子优自动忽略他后面那句话,重点是落在了前面他给出的条件上。要知道,一个地方的兵权通常是天子和将领各持一半虎符,合则才能调动一方兵权,梁惠如今说他可以调动西南三郡的兵权,只有两种情况,要么皇帝给了他虎符,他取得了在西南三郡的威信,要么就是他已经控制了西南三郡。
梁惠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笑道:“不用紧张,那本该就是我的。我已经这么有诚意了,子优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沐子优瞥了他一眼,道:“联手可以,其它免谈。如果你有什么需求,我会安排人去和你对接。”
梁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依旧浅笑着点头,然后作揖告退,依旧是之前那名五官保章正接引他下去。
待到人完全下去后,一个黑影才从角落处闪现出来。
“现在我是你的主子对吧?”沐子优背对着他问道。
拾一挠挠头,笑得一脸憨厚:“话是这么说,但我家王爷是把我借给您用,我的主子就还是我家王爷啊。”
“在京城里,你归我差遣,既然王爷已经要离京了,那刚刚这些事,还请你三缄其口,不然我就只好用我的方式让你闭嘴了。”
拾一忙笑道:“好说好说,那我肯定听您的。”
从观星台出来,梁惠轻呼了一口气,绕到御花园的一座假山下,赏花的间隔中轻声来了一句:“事情都办妥了。”
他突然又想到了夏家那小妮子,就掉头往御书房走,问守门的公公:“夏家三小姐还在里面否?”
那公公摇了摇头,小声说:“夏三小姐急匆匆赶来,走的时候脸上是笑的,估计陛下又许诺了什么东西。”
果然不出所料啊,梁惠摇了摇头,看看了日头,不早了,该回去给母妃上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