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2/2页)
小舅子下来后立刻蹲下去查看,只见陈顺才缓慢坐起身,小伙子也弯下腰来遮住伞。陈顺才双手撑地,有气无力道:“舒服了一些,快赶路。”然后转向小伙子解释道:“现在不敢去医院,他又不会开,如果我去了,车只能停在路边,天亮被交警看到就糟糕了。人不在他们会把车拖走,到时候不但罚款扣分,还要拖车费,一来一去还得耽搁许多天,费钱又费力,可不敢那样。”这时看他,就像刚经过地狱般折磨而稍微恢复些许气色的样子。
小伙子多少能体会,点点头各自上了车。两人湿淋淋地坐在驾驶室里,陈顺才用两只手挂完档缓慢走着,对小舅子说:“以前在家试过几次,让你姐帮我踩踩又松散一些。”
“改天还是去医院好好医医了,不知道的人被你吓死,看着都受罪死了。”语气里尽是责怪和不耐烦。
“以前在家里犯病就打止疼针,听说这病不好治。”看他说话的样子和举动明显还在疼,只是咬牙强忍住而已。
“咋可能不好治,去省城大医院看看,或者这次在市里医院瞧瞧。”
“再说吧。”
说话间雨一直在下,-时间也越来越紧迫,必须提快一些速度,小舅子干脆伸出头在车窗外面,帮着看路,毕竟都湿透了,也不在乎再淋些。
行了一段。又凉又疼的,陈顺才一直在发抖,他呜呜说道:“现在别说返回来了,只要在六点前能开到地方就不错了。”顿了顿:“又开始疼得厉害了。”
说完他按按喇叭,然后又靠边停车:“等下让我躺在地上,如果我又打滚,你再使劲把我按住,再踩。”然后他扯开车门,提前踉踉跄跄跨到路边躺下。这时远远看去好像一条被主人遗弃很久、又被世界践踏致残的老狗似的。其实这一辈子大部分时候都像条狗。
那小伙子又停车跑回来看,这次小舅子扶住一旁的绿化树,站在姐夫腰上,用如此暴力的手段帮他治病。
好了些后,又上车继续赶路。
“白折腾,早知道反正回不去了,还不如直接等到明晚再进城。”小舅子道。
后面的路上雨势渐弱,但是那条可怜的老狗却又在路边躺了三次,才终于在六点前赶到了主人家里。拖拉机一停下陈顺才就昏了过去,仿佛一颗被暴风雨蹂躏过的大树终于顶不住而倒下了。
这是陈顺才人生中的一个故事。
事情已过了多年,生命的远去不会使他在亲人心中淡忘。
支撑一个人的最大动力是爱,压垮一个人的最大重量也可能来源与爱。谁都想努力让自己爱的家人过好一些,这会使人执着,甚至过于执着而遭到反噬,但是为了这份责任,我们愿意执着,也甘心承受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