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2/2页)
夫妻俩让陈涛上半身躺上座椅,双脚落在车地板上,这样一个座椅剩余的长度恰恰用完。陈涛父亲让媳妇坐到对面,自己则直接坐在货箱底上,背靠座椅,拦着陈涛不让他掉下来。没走一段,陈母开始晕车了,他双手拖住脑袋,脸色煞白,头发也蓬乱起。
陈父后背抵住陈涛,还要伸出一只手拉住对面媳妇的胳膊,让她朝车后面吐,这样才不会把人家车弄脏,同时也要帮她捶捶后背。
别提有多遭罪了。
到了县城里,一下车母亲就又蹲在路边地上狂吐,引得周围人厌恶。陈涛父亲无奈只得同时照顾两个人。母亲蹲在地上手撑着头,缓了缓,赶紧让丈夫拦了辆三轮车,踉跄着坐上去。
到人民医院里,母子俩萎靡在大厅的座位上。他们人地两生,又没个亲戚啥的,父亲虽读过几年小学,但第一次来这大地方,也是摸不着头脑,他跑上跑下左忙忙右问问,加上那时医生护士都很傲慢,煞费了一番心神才检查上,因为被诊断为伤寒,必须得住院治疗,这一住需要一个多星期。
晚上在医院里,夫妻二人轮着睡在陈涛病床的另一头。
第三天,母亲去街上买来几个香蕉放在床头就先回家去了,留下父亲在这里照顾。一是因为鸡呀猪呀的平时都是她饲养;二是父亲识字,在这里多少有些方便。
她怕晕车,提前到客运站,抢客车最前面的位置。同样坐车到大湾村,扛着梯子走回家,木板和被子留给后面回来的父亲拿。
又过了两三天,陈涛几乎痊愈,偶尔可以去外面逛一逛,但是因为地方陌生,父亲不敢让他走远。当时的陈涛和现在的陈飞杰一样,对热闹的县城充满好奇和向往。
第八天,打完最后一瓶点滴已是中午,没有接到医生的出院通知,于是他们和往常一样挤在医院床上睡觉。一直到晌午,换班后的护士才过来说可以出院了。陈爸一想,很是生气,问他们怎么这时候才告诉,如果打完点滴的时候通知,那他们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办出院手续,然后还可以去客运站坐车,那护士没理他就走了。无奈,这个时间再去办理复杂的出院手续可能接近傍晚了,到那时已经没有回去的车可以坐了,而且如果办了出院手续就连睡的地方也没有,还得多花钱住旅馆。生气归生气,还是决定干脆等到第二天一早上再去办理算了,再在病房挤一晚。
可能因为连日来待在病房里有些郁闷,此刻得知儿子痊愈可以回家,父亲高兴,毕竟哪都没有家好,尤其身在举目无亲的地方许久后得知可以回家,那心情舒爽多了。在医院食堂里吃过晚饭,他就带着陈涛逛街。
那时的情形多像今夜他领着陈飞杰游荡,只是老一对父子有即将回家的喜悦;小一对父子却有事情未办妥的压力。
陈涛一路跟随父亲来到城南,发现夜晚的这个地方热闹非凡,本是城边了,怎么却有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走近一看原来都是些摆摊的和逛街的,是夜市,陈爸说是展销会。
这里是一块特宽的土场地,四周披红挂彩、声乐震天。展销会的帐篷在土场地上搭成一大片,就像一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蛇,围成圈圈,从入口进去,绕一大圈可以再从入口出来。人摩肩擦踵走在中间,两边摊位上摆着琳琅满目的东西,吃的穿的、卖药的卖用的卖玩的,真称得上应有尽有。大人们手里提满东西,小孩们一手握着糖,一手举着枪蹦蹦跳跳,陈涛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景象,面对目不暇接的种种极为震惊。
“简直就是天堂啊!大城市真好!”这是当初陈涛身在其中的心里感受。
那时陈涛已经十二岁了,片刻后他就反应过来,自己不过就是这些幸福的见证者,而不是体验者,若是身旁摊位上的东西可以随便拿取那就真的是完美天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