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杭州府的夏税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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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爷道:“陆先生并不是我家的掌柜,当时不过是为了让雇工听他说话的权宜之策。陆先生平日少问俗事,你的请求我会转告给他。但是,我有一点需要告知长和兄,这位陆先生是卫余卫夫子的学生。”
一听陆挽是卫余的学生,郭会长立刻打起退堂鼓。郭会长乃是龙游商帮的领袖,对吴卫、当年的事迹,知道的比顾老爷还要多得多。知道真相后,他现在要是在去招揽陆挽,那就不是挖顾家墙角了,而是在给自己挖坟。
赚钱不赚钱那都是小事!万一引起朝堂上那些大僚的猜忌或者不满,那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事了。整个商帮的覆灭也只在人家动念之间。
经过短暂的思考,郭会长道:“此事日后再说吧。方山兄跟我说说救助会的事情吧,你这招真的是匪夷所思啊。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顾老爷以笑容掩饰尴尬道:“其实也不难想出啊。朝廷本就有常平仓、养济院、惠民药局等救民措施。”
郭会长拍大腿道:“也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所谓养济院、惠民药局常年被那些官吏把持,真正穷困百姓反倒难以从中获取救助。民间差不多都忘记它们存在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既然来了,方山兄帮我合计合计该怎么对付底下这群雇工。”
顾老爷没办法,只能把陆挽曾经告诉他的那些办法再转告给郭会长。
听完顾老爷的办法后,郭会长大赞:“方山兄真乃商界奇才!可叹,余经商数十年,如果不是方山兄点醒,现在还如井底之蛙一般。只凭方山兄这一番话将为我华夏商界开创新的纪元。”
郭会长倒是没怀疑这些思想是陆挽提出来的,他听人说陆挽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伙子,不过是口才了得罢了。似这等深邃的经商道理,反倒是顾老爷这种商界巨擘提出来更合理。
顾老爷老脸微红道:“长和兄过誉了,愧不敢当啊。”
郭会长道:“过誉?老夫只恨口拙,不知该怎么称赞顾兄。我华夏几千年来只重儒教,谁曾意识到其他工农商界知识的重要性?单这一条便如洪钟大吕,可揭开一个全新的世界。”
顾老爷这才意识到陆挽前几天话中竟还藏这这等深意。一直以来士族文人都把除儒家之外的知识奇巧淫技,而陆挽已隐隐把它们都归结于知识,和儒教经典同列。郭会长和顾老爷本身是商人,自然能明白陆挽这些思想对未来的意义。
顾老爷本来只是不想向他人知道陆挽的才智,并非是蓄意冒领陆挽的功绩。结果被郭会长这么夸下去,自觉受不住良心的煎熬,他说道:“长和兄,你再说下去我就无地自容了。杭州离金衢还有一天路程,长和兄还是赶紧回去和各位同仁安抚雇工吧。”
对于商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郭会长起身抱拳道:“那我就不在叨扰方山兄了。方山兄的隆情,我龙游会记下了,他日必当重谢。”
郭会长走后,细思和郭会长的对话,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陆挽。纵观陆挽行事作风简单有效,每一步都是承前启后,每一招都在防微杜渐。这个孩子像极了兵法中所说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所谓善战者乃是能料敌先机,于危机未显露时便用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扼杀之,你尚未与之对阵便已种下败因,甚至未及与之对阵便已溃散。纵观三千年历史,能有此境界的也就管子、商君等寥寥数人而已。
时间转眼到了端午节,家家户户不管有钱没钱,节还是要过的。
顾家当然不会缺钱,一大清早下人们就开始忙着在各门插艾叶、挂菖蒲。顾夫人早早便让家奴给陆挽送来几个粽子。粽子是火腿蛋黄馅的,陆挽还是第一次吃这种粽子,感觉美味异常!
想到以往在家里过端午节,阿娘顶多也就包十几个江米白粽。家里连白糖都没有,一家人只能沾点酱油吃。常常不小心酱油溅到脸上,弄得乌漆嘛黑,彼此相互调笑反倒令一家人和乐融融。
奈何,自大明朝建国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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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都是没有假的。因为节日民间有集会,端午节还会有赛龙舟,官府要维持秩序,防范发生恶性案件,反倒比平日要更加忙碌。陆挽前段时间已经请了十天长假,现在也不好意思再请假回家。毕竟每月拿了人家五十两银子,就算混日子,也得老老实实去府衙呆着。
照例去府衙点卯,画押过后陆挽径自回到他所在的润民堂默默办公。
没多久,陆挽就看见对门梁幕宾脸带愁容进了陈知府的三堂。
陈知府笑道:“今天是端午佳节,栖梧兄何故愁容郁结啊?”
梁桐道:“夏税五月十五就要开仓了,今天已经是五月初五,只剩下十天了。属下无能,至今未能算出府内夏税该如何分配。”
陈知府奇道:“按往年分配不就好了么?”
梁桐道:“今年户部夏税有所调整,无法按往年分配。”
陈知府道:“户部只是在杂役中加了两钱,其他并未变更吧?”
梁桐道:“属下原本也是如此认为,所以一直没太在意。前两天问过户房才知道赋税体系实在是复杂,各类实物和折银每年都在变动。张相公下台后米麦丝棉等物又和原来一样开始征收实物。
而所有实物还要本色折银,折银率每年每款也各不相同,我听户房经承说,这个折色非常重要,如果折色弄错了很可能会导致上官不满,下民暴动。就算是我后来我聘请的理财吏员,他们也不敢决定如何折色。
这些事情往年都是宋先生算好分派下去,大家从来没操心过。至于具体的算法他也从未和别人解释过,府里现在已经无人有能力统筹。要不把我们请宋先生回来再帮一年?”
陈知府这才意识到事情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便道:“宋先生之子在两淮那边给人当幕僚,他前些时日去已经外门探望儿子去了,现在去找肯定来不及了。你有没有去问过陆挽?”
梁桐摇头道:“没有。我来也是想请示府尊,该不该让他参与?另外,我和他并非上下统属,此事还是府尊出面比较好。”主要是上次在陆挽那里碰了钉子,梁桐怕指使不动他,不如干脆点直接请知府出面。
陈知府站起来道:“我看他早上进了润民堂到现在没出来。走,你我一同去吧。”
梁桐跟在后面叹道:“要是张相公还在就好了,所有赋税都按银子折算,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陈知府停下步伐道:“栖梧你啊,怎可因为头痛就把头砍了?张相公在时按田亩收税,全部折银,天下赋税要多出一倍。就拿我浙江司来说,总计有田五十六万多顷,如果按田亩征收,不算田赋,光丁徭杂税就要二百四五十万两。而我浙江布政司现在全年所有赋税加在一起也到不了两百万两。如果按田亩征收,这多出来的那些银钱谁来出?我等为朝廷牧守四方还是要以民为本啊。”
梁桐连忙道歉道:“是属下妄言,多谢府尊指正!”
陈知府笑道:“不妨!本府遇到烦心事偶尔也会抱怨两句。”不犯错的下属不是好下属,知错能改的下属用起来才舒服啊。
陈、梁离开三堂,转眼便来到润民堂门口。自从陆挽来到府衙,陈知府从来没进过这润民堂,因为单是对陆挽的称呼都会令他尴尬。喊贤侄,太过太亲热了;喊先生,他一府之尊,称一个少年作先生,又有点放不下身架了;称呼幕友又太正式太生份了,他怕引起陆挽反感。
陈知府硬着头皮跨进润民堂的大门,换上笑容道:“陆先生,近来可好?”
陆挽正在看书,看到陈知府和梁幕宾进来后,赶忙起身行礼迎接。
陈知府一把扶起陆挽,温勉道:“前番已经说过了,你我共事,日常多有往来,不必行这些虚礼。”
不行就不行吧。陆挽真心佩服陈府尊这类官场老手,明明每天只有点卯时彼此才会打个招呼。他要用你时,却能令你感到满怀真诚。
陆挽有样学样,一边去拿茶杯茶叶替二人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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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一边谦卑道:“府尊有事遣人传唤便可。府尊屈身枉顾,真是折煞晚生了。”
陈知府暗骂小狐狸学得真快,他脸上却保持笑容不变,说道:“先生入府多日,我都未曾亲自前来拜访先生,乃是本府失当。实因府里杂务重多,还望先生见谅。”
“晚生不敢!府尊今日前来可是有事询问?”明明找你有事,偏偏还要若无其事与你东拉西扯。陆挽感觉这种官场修为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学不会。算了,府尊大人不好开口,还是自己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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