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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慷慨一何多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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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家的马车已经等在侯府门外了,两名小厮躬身等在车边,为应翩翩掀起车帘。应翩翩正要上去,这时却听有个声音在前方不远处说道:“阿玦,你这是干什么去?”他转头,只见一个人正带了随从,朝侯府这边大步而来。这是个保养得宜的中年人,面容刚毅,气质沉稳,下颏微须,跟傅寒青有几分相似,正是他的父亲,也是应钧的结拜兄弟,宣平侯傅英。见到他,应翩翩眼睛微微眯起。傅英对应翩翩一直很好,当年应钧战死之后,他也曾经多方设法搜寻应翩翩母子的下落,想要赡养他们,后来被应定斌抢了先,但傅英这些年依旧对应翩翩关切备至,甚至比对待亲生儿子还要宠爱。应翩翩对这位叔父的感情也一直很深,即使对傅寒青有着诸多不满,也从未影响过他对傅英的尊敬。可此时再见到这张曾经无比亲切的面容,他却一下子想起了书中后来的剧情。随着一次次的误会和争执,应翩翩和傅寒青嫌隙渐深,也几次萌生了分开的念头,但每回都是因为傅英从中调停劝说才让他终究没能下定决心。当时他觉得这是傅英疼爱自己,然而在应翩翩死后,傅寒青娶妻纳妾,子孙满堂,却再不见傅英提起过他了。心中既然已经埋下猜忌,自然看什么都觉得可疑。应翩翩想起这些,也只是沉默了一瞬,而后就翘起唇角,慢慢地微笑起来,说道:“傅伯伯,您来了。我正打算回府。”两人这一问一答间,傅英已经走到近前,一手握住应翩翩肩膀,将他上下一打量,皱眉道:“看你这脸色差的,还瞎跑什么?你爹又不在府上,回去谁照料你?”他说着一转头,这时傅寒青听说父亲来了,也已经匆匆迎出了门外,只是神情僵硬,脸上还残存着怒意。傅英一见之下反而笑了,问道:“你们这是又吵架了?一个是状元郎,一个当了大将军,怎么还都改不了这副小孩子脾气呢?成天的折腾。”镇北侯府的管家躬着身子小跑上去,轻声对傅英禀报了事情的经过。傅英哄孩子一样跟应翩翩说:“这件事是你受委屈了。韩耀那孩子平素向来乖巧,这件事做的却实在太糊涂,我会派人到韩府去,把此事说与他父亲知晓,好好责罚他。”“至于你青哥,也是处事不当,不过说来说去,他会误会你,不还是因为在乎你吗?”傅英说着看了傅寒青一眼:“我这次来,原本是要跟你们商量结契的事。之前也已经提过好几次了,我看下个月廿六是个好日子,想必到时候应厂公也已经回来了。你们看把这事办了如何?”按照穆国律法,男女之间是为成亲嫁娶,男子之间便是结契,确定了这层关系,此生便是一家人了。之前傅英确实也跟他说过这样的想法,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提起,难免让傅寒青感到突然。真的

要跟应翩翩共度余生吗?他和应翩翩之间的事,之前都没有对外宣扬过,除了傅家和应家很少有人知道,一旦结契,难免走漏风声。除此之外,还有子嗣、傅家跟宦党的关系、应翩翩的病……这些问题,他都还没做好解决的准备。可与此同时,却又有一种小小的甜蜜与期盼,超越理智,难以抑制地打心底里涌了上来。这下子应翩翩也该高兴坏了吧,他们两人之间也会减少很多猜疑和争执,像今天这种情况,肯定不会再发生了。至于其他的顾虑,只要平时低调一些,不许人外传,或许……也好?傅寒青心里的天平逐渐向感情上偏移,不禁朝着应翩翩看去,想看到他喜悦的表情。以应翩翩对傅寒青的在意程度,气头上说断了,心里不可能是一下子就能舍下的,傅英的话对于应翩翩来说应该是极大的诱惑,他怎么可能再狠得下心来离开?不光傅寒青这么想,连应家的人也这么想。萧文生怕应翩翩改变主意,情急之下,直接开口催促道:“少爷,府里那边听说您要回去,想必已经备下了宴席。眼下耽搁许久,您该动身了。”梁间也连忙说道:“是啊,少爷,您的病还没好,这里风凉,您还是早点上马车吧!”傅英正在说话,他们两人这时开口,还一副生怕应翩翩跟傅寒青重归于好的样子,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嫌弃。傅英当即把脸一沉,喝道:“放肆!没眼色的东西,这里轮得到你们插嘴吗?我说阿玦在这住的好好的,素日里跟阿耀的关系也不错,怎么就突然闹到这个地步,竟执意要走,合着都是你们这些刁奴从中挑唆!”他目光在应府其他人的身上扫过,见这些人手上抬着应翩翩的东西,满脸喜色,显然是都盼着能够离开。若是再不整治一番,应翩翩就算这回留下来,也难免要总是被他们撺掇。他想也不想地吩咐道:“来人,梁间和萧文一人打三十军棍,其他人一人二十——”“傅叔叔。”应翩翩挂在腰畔的折扇到了手里,不轻不重地在最前面那名侯府护卫的胸口一拍,淡淡道,“这些都是我的人,您来教训,不合适。”【触发关键词“顶撞长辈”、“亲疏不分”,反派经验值+6。】——可惜,这时已经脱离了“绿帽侠”场景,积分的翻倍优惠也消失了。听了应翩翩的话,傅英惊愕地看着他。应翩翩过去从来不会跟他们分什么你的、我的,傅英在开口之前,也从未想过他当长辈的教训几个下人,能有什么不合适。应翩翩将折扇在掌心中轻击,眼望着不远处他才跳过的那片湖水,眸底映出日影渐移,水波涟漪,半晌后,方说道:“至于您方才说结契那事,还是算了吧。我和傅寒青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这几年下来,他对我挑三拣四,我对他也一样是诸多不满,儿时那点情分也磨得差不

多了。”说到这里,他负手回身,傲然笑道:“镇北侯是什么东西,也敢对着我挑三拣四?韩耀又是哪家没教好的疯狗,我打便打了,他配让我的人去赔罪?萧文,梁间,你们主子在这,谁让你们冲旁的人弯腰了?没点骨气。直起身来!”【拒绝加入主角阵营,有助于打出反派特供结局“众叛亲离”、“时运不济”、“死于正义之手”,反派经验值+15。】萧文和梁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不敢置信,片刻之后,才都慢慢站直了身体。他们从来到应翩翩身边的那一天开始,便知道面前这人是他们的主子,是他们的天,无论应翩翩是什么性情和为人,如何对待他们,他们都将以自己的生命向这个人效忠。可是今天,这个原本应该由他们倾尽全力来保护的人,竟然挡在了他们的前面,告诉他们直起腰来。应家其他的下人们也又惊又喜,他们一直跟在应翩翩身边伺候,没人不知道少爷对于傅家和傅寒青的在意。原本以为傅英都说出了结契那样的话,应翩翩肯定不会再回应府了,而他们这些人皮糙肉厚,为了让侯爷出气,平息这场风波,挨一顿打,也是合情合理。可少爷却不惜令傅老侯爷不快,也不许对方责罚他们。京城里那些不晓事的人总说他家少爷性情跋扈张扬,殊不知他只是不爱说那些虚情假意收买人心的话,但对下人实际上极为宽厚,不但甚少责罚,薪禄丰厚,关键时刻还会护着他们,可比那些面甜心苦,不把奴才当人的人好一万倍。应翩翩道:“傅叔叔您看,总之呢,我跟傅寒青已经一刀两断,再住在这里,也不合适。若您没有其他事情,那小侄这就告辞了。”他说着潇洒一拱手,带了人转身欲走。“你等着!”眼看应翩翩又要上马车,傅英这才从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成什么样子!你这是跟傅寒青分开,便连我这个叔父都不想认了吗?”他看起来极为恼怒:“难道你以为我是非得逼着你跟我儿子在一块,你不愿意就要情分尽断不成?我从小将你视若亲子,你把叔父给当成什么人了!”应翩翩一顿,转过身来。他今天索性也已经大闹了一场,那个瞬间很想也不管不顾地问一问傅英,咱们之间真的有情分在吗?你从小对我疼爱有加不假,但我也视你如亲人,全心信任,你真的敢说傅寒青对我的种种偏见,外面对我的议论诋毁,你都毫不知情吗?可话至嘴边,应翩翩发现他说不出口,冥冥中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止他发出声音。——他自主改变剧情的权限还没到这个程度。见应翩翩不说话了,傅英闭目,深深地叹了口气,睁开眼时语气已稍微缓和了一些,又说:“你们两个成日里吵吵闹闹的,我是怕年轻人行事冲动,日后回想起来只怕要后悔。但这终究

是你们的事,若你都想好了,我自然也不会勉强。”应翩翩无法反驳,便也垂下眼睛,也陪着轻叹了一声,仿佛十分为难似的。傅英没好气地说:“行了,都如你的愿就是,你还唉声叹气地做什么?但你的病还没好全,你爹又不在府上,这样就回去,我可不放心。不如你去我那里住吧。”傅家原本便有宣平侯的世袭爵位,但因为傅寒青自己争气,靠着战功早早挣下了爵位,封侯之后便自己立府别居,所以不与父母住在一处。傅英这回也是从另一条街上的宣平侯府过来的。他倒是还记得应翩翩有疯癫之症,还是个病人,但这病是能在傅家养好,还是根本就是在傅家得了的,就不好说了。再说了,就算应定斌不在家,督主府上又不是没有下人伺候,应翩翩这么大的人了,傅英就算再不放心,也用不着非得和他住在一起,时时盯着吧。应翩翩这些年下来早已经厌倦了虚情假意,原本下定决心就此和傅家断绝一切关系。不过剧情没进展到那个地步,有些话说不出来,心中的疑虑倒是越深想越多。或许是他重生之后疑神疑鬼,把别人都想的太过阴险了,也或许,傅英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既然如此,陪着他们再唱一唱这出戏,看看那副油彩浓妆之下的真面目,倒也无妨。应翩翩心念转动之间,脸上已露出一副动容之色,上前一步,失声道:“傅叔叔……”他微顿,片刻之间,眼眶已经隐隐发红,低声道:“方才都是我不好,把火气撒到您的身上。我,我实在是……再不想这样纠缠下去了,我想回家冷静冷静,大夫也说了,我这病,最好不要情绪起伏太过,今天已经是犯忌了。”他唱作俱佳,这幅神态配上本来就光艳殊绝的容貌,就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容,傅寒青心头一震,终于没忍住,深深地看向应翩翩。不是只有傅英会拿他的病说事,果然应翩翩这样一提,谁也不好再留他。傅英沉默了一会,终于摇了摇头,叹气道:“真是不省心。”他拍了拍应翩翩的肩膀,温言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好好休养一阵也好。叔父没有怪你,你也受委屈了。只是我总归不放心,你把我这六个护卫带回去,有事身边多留几个人支使也是好的。”应翩翩很感动地说:“谢谢傅叔叔。”傅英苦笑道:“谢什么?我就是给你们这些臭小子操心的命。”他吩咐手下的人跟应翩翩回去,又转头对柱子一样远远站在一旁的傅寒青说:“寒青,跟我回府。”傅寒青僵立良久,才缓缓迈开步子,朝着府内走去,路过应翩翩身边的时候,他的脚步忽然停下来,想说什么,却被父亲一把拽走了。傅英和傅寒青离开了,应翩翩还站着没动,梁间急急凑到应翩翩身边,担忧道:“少爷……”应翩翩慢慢抬起头来,脸

上分明带着幽深而讥讽的微笑,却哪有半分愧疚伤感的表情?他就这样笑着,两指在自己眼睫上轻轻一划,抹去一滴演出来的泪水,侧头对梁间说:“怎么,把你都骗过去了?”梁间:“……”应翩翩含笑道:“走吧,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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