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不是他的什么人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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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越给薛惟擦完下额头上冒出来的细密的汗,才坐下来,拿出手机登录监控软件,调看薛惟宿舍走廊里的监控——自从他学了法律之后,他就强烈要求他妈在出租楼里的每个走廊上都安装几个监控,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薛惟宿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暴力砸开,池越要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进去过屋里。当时他进门的时候,看见薛惟的生活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地板上除了薛惟自己的脚步,并没有其他人乱踩乱踏过的痕迹——
现阶段萝堂村还在开发,有好几栋楼正在拆迁当中,残搁断壁地横在路中央,人走上段路鞋底就会沾到点东西。如果有人进去过,地板上不可能没留下过痕迹。
池越把时间进度拉到五个小时以前,仔细地看了起来。期间都没有看到有人出现在薛惟宿舍门前,直到时间来到七点多之后。当时薛惟人已经去到楼下,快要上楼的时候——
几道人影突然出现在监控范围内,因为这时候天色已暗,走廊又还没有开灯,所以可视条件比较差。池越努力辨认了一下,大概有七八个人这么多,有几个人的样貌是看不清楚的。
一开始是有个人将烟头丢在走廊道上,用鞋底碾过几下。紧接着他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抓过旁边人早已准备好的斧头,对准门上锁好的钥匙,扬起胳膊凶狠地砍了下去。
视频是有声音的,池越听见“砰砰——”的声响,随后对门那儿有个人探出个头来,他伸长脖子,转动着圆滚滚的脑袋,扫了几眼四周,嘴里骂道:“吵什么啊?神经质啊!”
几个人齐刷刷地往那人看了过去,那人没见过这种阵仗,见他们各自带着棍棒和斧头,当即吓了一跳,立刻将门给关上了。
这时一人说:“砍钥匙干什么?直接砍门,砸烂了不就可以进去了。”
另一人答道:“说得有道理,这样砍还费事了。罗哥,你直接砍门啊。”
拿着斧头的罗宇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指使你大爷呢?再他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信不信我宰了你们?”
提议的那个烦了,夺过罗宇非手里的斧头,将罗宇非给推开,大步走到大门前。他原先的身影隐没在摄像头拍不到的一角里,直到这时,池越才看清他的身影——
是赵铭!
赵铭果真是个狠人,能做这群人当中的刺头不是没有道理的。只见他二话不说扬起斧头就着门页砍了下去,持续几十秒的暴力砍之后,木屑终于忍不住地从门芯里迸溅出来,洒落了满地。
赵铭连气都没喘一下,从容淡定地把斧头递给身旁的人,紧接着往回倒退步伐。在其他人还在一脸懵逼的时候,他已经起了个助跑冲上前去,抬腿狠狠地踹了一下大门。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半残的门页终于不堪重负地将进门的道路给敞开,门页猛地拍打在墙上,又砸了回来。
赵铭抬脚抵住晃动不已的门,侧身对几人说道:“搜,动作都麻利点。”
几人就要往前冲进去,突然,赵铭佩戴着的蓝牙耳机里传来一道声音:“哥,薛惟他回来了!”
赵铭没想到薛惟会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他立刻抬手做出个停止的姿势。
几人脚步一顿。
“你拖住他,我很快的。”赵铭说。
赵单凌人就在下面,刚才那道声音就是他传过来的。见赵铭不及时收手,他急道:“不行!哥,你答应过我什么?”
赵铭对赵单凌有过承诺,他不能和薛惟起正面冲突。因为赵单凌想起他们上次一群人对付池越的时候,这个薛惟就不怕死地冲过去,让赵铭照着自己脑袋砸。赵单凌觉得这个人就是个疯子,他们只是接了一个订单,不能为了完成这个订单而去吃好几年的牢饭。上次薛惟三番两次地惹怒他,他当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察觉到薛惟是生了心思在里头的。联想到后面薛惟又去惹怒赵铭,那头事不达不罢休的劲儿,他就犯怵,他猜测薛惟是想借赵铭的手,将自己给送到阎王跟前。
赵单凌了解赵铭,他生性易怒,如果薛惟还怀揣有那样的心思,做出一些激怒赵铭的行为,从而导致赵铭做出失去理智的举动——这是赵单凌不想见到的一面。
因而看到薛惟回来,他就要赵铭立刻走人——
雇主交代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办到。薛惟的东西能藏在哪里去呢?无非是贴身藏着,又或者是藏在家里。总之,重要的东西薛惟一定是随身带着的,他不怕找不见。这一次没找到就算了,离六月份还有段日子,他们有的是机会去找。
赵铭想到赵单凌对自己说的话,不由地呼出一口气,无奈地对蓄势待发的几个人说道:“都撤了,改天来。”
池越看着他们一群人作鸟兽散,一分钟后,薛惟出现在监控内,掏钥匙进门。察觉到门被砸烂了之后,他也没有任何表示,直接进了门,随后再也没有出来。一直到池越自己出现在监控内,将他给带了出来。
池越将视频关掉,打算回去之后用电脑将视频给拷贝出来。他复杂地看了一眼薛惟,将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掖了下,薛惟不舒服地哼了一声,手不安分地把被子给佛开。池越不厌其烦地抓住他的手,打算往被子里塞回去,可手却在触碰到薛惟手腕的那一刻时,顿了一下。
他抓起薛惟的手腕,震惊地看了好几眼。
十五分钟后,沈蕊终于赶到了医院。
走廊上的白炽灯光惨白地打在雪白的墙壁上,倒映出病房里池越的身影。沈蕊站在半掩着的门外,轻轻地叩了几下门——她出来时穿的是一双矮跟鞋,在空旷有回响的走廊里走动时会发出“咯咯”的声响,在安静的夜晚里尤显突兀。池越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神魂到九霄云外,她走路的声响那么清晰,他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她偷偷地,仔细地看了一眼池越,发现池越的眼睛黏在了薛惟身上。
“池越。”沈蕊又叩了好几下门,池越才把自己的思绪给扯回脑海里,站起来,说:“沈老师来了,您进来吧,他睡着了。”
沈蕊走过去,说:“多谢你给我来消息。如果是小惟,他大概不会给我来电。”
池越给沈蕊搬了张凳子,示意沈蕊赶紧坐下。沈蕊却摇摇头,上前握住薛惟的手,看了薛惟片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他太瘦了,在雅惠苑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瘦。这才几天啊,他又瘦了一圈。”
“他一向精神不好。”池越也不藏着掖着,问,“沈老师,您知道他精神状态不好吗?”
沈蕊愣怔了一下,说:“他……”
没等她回答,池越就接着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拖着两个行李箱,拉着一张脸,脸上没有笑容,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但他的面无表情不是正常人的那种,而是一种‘随便吧’的表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得丧,准确来说,我觉得他对生活是没有任何盼头和憧憬的。”
盼头和憧憬是一种力量。身陷逆境中,光有外头的太阳指引方向是不够的,还得有内里的太阳。而盼头和憧憬就是内里的太阳,它们没有实体,虚无得仿佛不存在。可只要抓紧它们,在逆境中播下种子,生根发芽,就能够翻盘。
这是一根线,拴在那些负面情绪上的一根名为“希望”的线。如果线崩了,情绪也会随即瓦解,如汹涌澎湃的海水一样,将五官彻底给淹没,溺在其中的人,抓不住任何的支撑物,只能随波逐流地飘向深海,旋即溺毙在咸腻的海水当中。
池越觉得薛惟现在的状态,已经进展到了溺在海水这一副本上,只差毫厘之距,薛惟就能如先前他自己所愿的那样,去阎王爷的府邸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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