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吃人 (第2/2页)
林安还笑他回了趟皇城怎么跟着狗皇帝学娇贵了,直讽的他脸烫痛。
白衔清强忍着,想这是无数百姓们都在承受的苦,亦是江吟晚受了多年的苦,他有什么脸面挑拣?
好歹他还能混个饱,多少人甚至是吃不饱的!
饭后,他哑着嗓子,同林安分道一东一西的去河边清洗身子。
这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洗澡,还是在河里。
他一时有些难以想象江吟晚过得都是什么鬼日子。
颤颤巍巍的就是下不了手解开衣带。
二十六年的圣贤书啊,他做不来如此轻薄之事,更做不来让一姑娘家的身体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一刻他脑子里乱糟糟想了许多,譬如他看了摸了姑娘身子,若不负责非君子所为,若一朝魂魄换回是否要顺了先皇那道未能公布的旨…
可是他又觉得,因此迫娶迫嫁,对江吟晚而言恐怕是种羞辱。
而且,他本来是想她能自由快乐的,这不还是兜兜转转回来了吗!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他咬牙紧闭双眼,嘀嘀咕咕起一段清心咒,一把扯开了衣衫,用水胡乱的在身子抹了几下,就臊的一度要喘不过气。
然而指腹掠过胸口处时,他所触到的竟不是女子香软的肌肤,而是一道道或大或小,或刀或箭又或是□□所留下的疤。
他一时怔住,睁开了眼睛,也是第一次打量江吟晚的这副身子。
江吟晚自小性子虽然顽劣,可她长的也是很讨喜的。
三岁那年软乎乎的扒着他,睁着双清澈无邪的眼,脆生生喊他“大哥哥!”
然后凑过来就在他脸上又吸又咬的留下了一团水渍,说什么“大哥哥像糯米团,好香!”
他就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去留意她,瞧着小姑娘一天天长大,蜕变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英雄。
他记得她削瘦的脸颊,巴掌大的小脸眼若桃花,脸上是恣意又张扬的潇洒。
却不曾知晓,她掌心一层层的厚茧,被削掉了一块肉的拇指,锁骨至胸前相交一长一短的两条长疤,如狰狞的蜈蚣,还伴着一个只偏离心脏半分的伤痕,□□直直捅穿了她骨肉,他仿若能想象得到敌人将她从马上挑起,狠狠的意图夺命。
腹部,大腿,小腿,脚趾。
那个曾也娇软的小姑娘,在风沙中砥砺前行,早换了一身铁骨。
她除了向他嚷嚷给兄弟们升一升官衔,竟从没有一次想要调回皇城,其实她只要开口,他可以给她一个既安稳又高俸禄的文职。
可她没有,她既坚定又坚决,哪怕吃着秕稗,哪怕衣衫褴褛,哪怕生命随时流逝。
这样一个女子,她注定不会困顿在宫墙,不是为了快乐,是信仰。
他狭隘了。
白衔清想通了也不再念叨清心咒,珍惜起洗澡的机会好好的搓去了满身粘腻。
然而就在他无意间往河深处一摸,诡异的触到了个什么似圆非圆的东西,再探,他稍作用力的一挖,上来的居然是个白花花的头骨,再仔细一瞧,下面被泥裹着的还有许多。
“林安!”
白衔清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唰地白了脸险些忘了自己还没穿衣服,好在用的是江吟晚的身子,才将他理智强行拉回,忙慌慌将衣衫穿好,火急火燎的寻去了东头。
可怜林安还在搓澡,突然见将军如火烧屁股般朝自己喊叫着跑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先摸上了岸边的佩剑。
“咋啦将军有民变?!”
“这,这河里有命案!”白衔清手里捧着那堆他挖上来的白骨,只觉此事非同小可。
林安听到不是民变,松了口气,扯着岸边的衣衫开始往身上套。
浑然是没把‘江吟晚’当女人看。
一边套一边道“将军,你看这大小,是婴儿的头骨。”
白衔清一时没明白,命案不分大小,这都是命啊!
这村子一条河里居然就能有如此多尸骨,不知背后何人胆大包天,竟从未在朝中听到过。
想来必是有官员相护!
“我知道他们有贪污受贿层层勾结,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等草菅人命!”白衔清愤然不已,恨不得能立刻纵马回朝,非处死这帮混账不可。
“将军,你想啥呢?”林安这会儿已经穿好了,他套上酸臭的鞋袜,一脸的‘你是没睡醒还是脑子落皇城了’。
“虽然我也不待见那帮老头子,但这些婴儿都是被自己爹娘溺死的。”
“你可别是傻了吧,皇城富贵确实迷人眼,将军你咋丢的像是脑子?”
林安蹲下身子,用剑在岸边挖了个深坑,将那些白骨都埋了进去。
一边埋一边叨叨,白衔清这才从中知道,原来人头税沉重不堪,老百姓宁可杀子,也不愿缴纳交不起的税粮,或者说,他们便是将身上的肉割下来一斤斤的卖,也是交不上的,只得无论男女一出生或水盆中浸杀,或河中溺毙,杀婴成风又无可奈何。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在这贫苦不堪中人们早已麻木,自己活着尚且艰难,根本无力考虑什么传宗什么接待。
对于这些百姓而言,生活不过是两个字: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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