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柳暗花明 (第2/2页)
程妙手见彭赋将一切祸事都推到自己头上,不免来气,他来到彭赋跟前,居高临下,口中啐了一口吐沫,只听“呸”的一声,那口吐沫正中彭赋眉心,却是一句话也没再说。
彭辞却叫嚷着朝程妙手道:“你……你□□的勾当没少干,咱……咱兄弟二人可没像你这么杀人如麻。我二人不过骗骗他人银子,虽也谋了些银子,心里却只道是有趣,寻些开心而已。”说话间眼角瞥向那道士,不知这话是说向程妙手,还是有意说给那道士听。
那道士问道:“你二人当真从没杀过人?”
彭赋抢着道:“道爷明鉴,我兄弟二人发誓,之前从未杀过一人,今后更加不会了。今日如违此誓言,教咱兄弟二人再落到这道爷你手中,像那匕首一样,身子一分为二,惨不可言。”这彭赋倒也机灵,那道士只问他二人是否杀过人,他非但答了之前从未杀过人,更发了一个今后也不会杀人的誓言,如此一来,是不是就容易从这道人手中捡回一条性命?
程妙手依旧不发一言,只哼了一声,瞧也没瞧彭赋一眼,不过即便不瞧,也知他必是一副卑微谄媚之态。
那道士顿了一顿,若有所思,突然一手抽出背后长剑,朝向彭氏二人脸上,“唰唰”一阵舞动。只吓得他二人立马便会毙命般嚎叫:“道长,饶……饶命。”之后又听到“唰”的一声,那道士已还剑入鞘。
待再看彭氏二人时,他二人脸上已多了些血痕,再仔细一看,他二人左右面颊上,被那剑尖划出了“骗子”二字,伤口深入毫许,日后即便伤口愈合,这两字怕是也永久留在面颊了。
那道士道:“有这记号,你二人可不会再骗人了罢?”说话间哈哈一笑。
彭氏二人只觉脸上一阵生疼,互望着对方,但见对方脸上鲜血淋淋,他二人本就是双胞兄弟,模样相差不大,看着对方脸颊就如同看着自己一样。
他二人心中有所怨气却也不敢向那道人发作,只得悻悻的道:“多……多谢道长饶命,我兄弟二人定会痛改前非,从此安分守己,再……再也不以骗人来讨生活了。”说着他二人扶持着朝庙门退去,出得庙门,更是慌慌张张的一溜烟跑了。
那道士转首向程妙手道:“他二人既未犯下害人性命的恶行,贫道便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作恶多端,却容你不得。”说着慢慢抬手,举起右掌,像是要往程妙手脑袋上击去。
只见程妙手慢慢闭上眼睛,一副凛然不惧的神态,像是在闭目待死。
紧要关头,黄休却开了口,道:“道长,我……我瞧他自幼遭逢大难,孤苦伶仃。他虽杀过人,杀得却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于天下百姓也算是件好事。至于那偷鸡摸狗伎俩,我想这次给他些教训,也就是了。”
程妙手万料不到黄休竟会为自己说情,心里拿不准他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难道是嫌自己死的太便宜了,要教他死前也多受些苦楚?只哼了一声,神情漠然,显然没有要向黄休道谢的意思。
黄休却也不以为忤,接着道:“昨晚听你说来,你爹爹他为人忠厚,他若是知道你今日空有一肚子学问,却又步你那姐夫……”
话未说完,只听程妙手薄怒道:“他不是我姐夫!”
黄休轻叹一声,道:“是,是,步……步那贼人后尘,不知你爹爹他得多心痛,他在天之灵又如何能安心?”
黄休顿了顿又道:“你……你只不过是见了一个饱读诗书又假仁假义之人,难不成这天底下的读书人竟都如此?我瞧未必!”
那道士听了黄休之言,颔首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明镜高悬的清官,惩戒贪恶,救民于水火,可是不小的功量;可他要是一个贪赃枉法的恶官,学问越大,为祸也便越大了。”
程妙手听黄休说起他爹爹,心中不觉有愧,想是他这几年,光想着报仇,竟不知不觉间,与他爹爹的期盼竟背道而驰,不禁慢慢的低下了头。
黄休又道:“我瞧这道长,也是明事理的人,你……你向他求个饶,再立个誓言,日后考取功名,做个清官,也算为你之前的恶行将功赎罪。”
程妙手道:“大丈夫死则死尔,向他人跪地求饶又算怎么回事?”
这道士大笑一声,说道:“好,跪地求饶又怎算是大丈夫!你这句话倒也合贫道我胃口,贫道今日饶你便也能饶你,不过……”说着突然抽出长剑,向程妙手左右双手点了上去。
只听程妙手“哎呦”一声,双目凝视着他那两只手掌,但见他左手五根手指齐断,右手也只剩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
待那道士还剑入鞘后,道:“我给你留下三指,也不耽误你握笔,有本事就去考个功名,为民请命。哼哼,那……那偷鸡摸狗不入流的本事嘛,哼哼,你好自为之。”
程妙手一言不发,悻悻的转首就要出得庙门,就此离去。
黄休道:“程兄,你日后保重了。山不转水转,将来做了官,咱们也有再见的那天。”
程妙手哼声道:“为什么再见?还是不见的好。”
黄休沉吟笑道:“刚才你说过要请我喝杯酒的是不是?我眼下既然没死,你这杯酒就不能胡乱洒在我坟前了。难……难不成你想赖账?”
程妙手道:“哼,亏你也算个公子哥儿,一杯酒钱还算的这么门儿清。”说完便出了庙门。
黄休待程妙手走后,赶紧向那道士行礼,道:“今日道长出手相救,这救命大恩不敢言谢,在下一定日日三柱香,向老天爷祷告,教老天爷保佑道长你长命百岁。”
那道士摆了摆手,道:“你叫黄休,来自汴梁?”
黄休喜道:“是是,是叫黄休,也是来自汴梁。”
那道士又道:“那这一人上路,岂不危险?还是赶紧回家去罢。”
黄休道:“不不,我不是孤身一人上路,还有个伙伴儿……”
话未说完,突然想到了贵宝,忽又大嚷着叫道:“道……道长,我那同伴儿,被……被他们另一个强人掳到那乱坟岗了,要……要在那害他性命。不……不过已过了好几个时辰了,眼下不知还活没活着?”黄休语无伦次的说着,更是拽着那道士宽袍大袖,出了庙门。
他二人匆匆奔到那乱坟岗,这时天色大明,一座座的坟头,或高或矮,参差不齐的延伸出去,放眼望去,哪有半个人影?
黄休眼眶中噙着泪水,在这空旷的坟间,不住的大喊着:“贵宝,贵宝……”
喊声远远的传了出去,但见树上的乌鸦被惊的离开栖巢,“嘎嘎”的叫着飞走,桑榆暮景,天地间说不出的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