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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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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禾可以成为全中国最大以经营陶瓷为主体的实业公司吗?日本三大门、德国麦森,英国威治伍德,这些享誉全球的陶瓷门户中心,会有万禾的一席之地吗?许红在国外待了十几年,一直没有放弃思考这个问题。房地产已经过了快速增长的时代,依靠传统房产无法再扩宽万禾版图,而在当今世界,就景德镇而言,还没有哪一家陶瓷企业、甚至是叫得出名号的陶瓷品牌,可以替代景德镇这个超级ip,为景德镇陶瓷发声。

而“景德镇陶瓷”这个大ip也显然在向国际展示着自己江河日下的走势,这个时期回归再造一个陶瓷奇迹,不是没有可能性,且拥有必然性。

许红一直以来都想做实业。她想做一个景德镇陶瓷品牌,不意在取代景德镇本身,而是赋予企业价值将其延续,创造更多的奇迹,只可惜她始终没有等到那个时代。

在大礼堂突然被人拦截下来后,许小贺就一直深陷在母亲的病逝当中。他手上有《大国重器》最新更改过的采访台本,有关于9号地从拍卖到规划意向的全部方案,还有一份早就内定的合同和几个母亲事先安排好的心腹,看起来他有足够的资本可以跟老父亲大干一场,但他们似乎都忽略了一个关键核心——他不懂陶瓷。

许小贺对陶瓷文化一窍不通,跟景德镇也没什么感情。

这些年灯红酒绿光顾着挥霍青春了,哪里想过会有这一天。许红想过吗?她一定想过的,但她一定没想到,在还没做好准备杀回国内市场时,会突然被亲儿子气死吧?

是了,这才是许小贺回国的真正原因。

他一个完全不懂陶瓷的人也知道,想要在景德镇成就一份陶瓷事业有多难,更遑论实业之重。可他还是想为母亲,创造一个奇迹。

许小贺从杂陈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将关进小黑屋的手机打开,嗡嗡嗡蹦出来好多消息,里面大多是《大国重器》项目群的进展汇报,里面夹杂一条不容忽略的最新通告——老父亲许正南已经通过董事会,正式任命他为新媒体部的总经理,从今天起他就是许总了。

也就是说,《大国重器》将全权交由他处理。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但许小贺似乎有所预感。他本能想要逃避,又知自己避无可避,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对面是一个不算熟悉且听起来很难缠的声音:“许总你好,我是程逾白。”

程逾白将最后一口尼古丁吞入喉头,掐住烟屁股,丢在脚下碾了碾。

他一直没有开口,徐清便给自己找台阶:“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我们是可以喝杯茶的关系吗?”

难道不是吗?徐清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转而噎住了。他看起来拒人千里,是五年前从未有过的冷酷。徐清垂下眼睛,说:“我以为是。”

“外面雨大吗?”

“很大。”

“那你还来?”

“想来了。”

程逾白轻笑:“看来外面的雨还不够大。”

“再大我都会来。”

“你想好了吗?”

徐清抬头。

五年之约,如期而至。徐清说,“这是我们的约定。”

两人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就这么堵在门口,任屋门大开,穿堂风四处流窜,夹着冷雨的湿气拂面而来,小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程逾白总算后退一步,放人进屋。灯光下徐清脸色发白,用手拧了拧耳边湿掉的头发。离得近,背影不再模模糊糊,程逾白发现她比以前瘦了很多,一弓腰整个肩胛骨清晰可见。

他转过头去看向别处,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爷爷忌日前一天。”

徐清语调很平淡,也很自然,饶是程逾白准备再三,还是不妨顿在了原地,像是陷入什么不知名的过去。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反应过来,打开靠墙橱柜的玻璃门,从里面取出一件手帕包着的东西:“说起来……那天晚上我打碎了一只古董碗。”

“怎么弄的?”

“做着梦就……”

“噩梦吧?”

徐清牵了牵嘴角,程逾白被噎住。

小七猛然瞪大眼睛。怎么可以这么随意又这么犀利地一针见血!她到底是谁?小七正打算深入观察,听见程逾白说:“小七,去煮壶茶。”

“哦。”小七忙不迭转身,临走前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程逾白为自己的失常感到可笑。

“还是前清的古董呢。”他把手帕打开,放在桌上给徐清看,“是不是破碎了也很美丽?”

美丽到让他大意。

自从失手打碎这只碗,自那晚看到江边的她,这些天他一直心神不宁,料到许正南不会轻易松口,肯定还要再讹他一笔,却怎么也没想到老狐狸会突然撂挑子不干。仔细一想,老子叛变,儿子阵营不明,他现在可谓腹背受敌。

想不清缘由,只能怪它过分美丽了。

徐清不说话,程逾白笑笑:“你先坐,我有个重要电话回一下。”

就在不远处的窗边,徐清看到程逾白微微倾靠在窗台上,外面有一株芭蕉,硕大的绿叶兜着月色,圈出一小片阴影。那阴影将程逾白罩住一半,剩下一半露在光下,又是暧昧又是危险。

她听见他清朗的声音说道:“许总你好,我是程逾白。”

下一秒,不期然转过头来。

徐清眉心一跳,立刻转开视线看向桌上的碎瓷片。白釉表层有些微泛黄的痕迹,应是自然侵蚀,整体看保存完善,大致拼凑在一起,可以看清瓷片表面的绘画。

两幅画做水墨浓淡交接,浓的一面是一群小孩在草地上放羊,空中盘旋着一只鸟。鸟的羽毛呈黄色,双眼旁有黑色侧带,嘴短而尖,迎着春风飞过草地,消失在河边柳树中,体态轻盈,栩栩如生。淡的一面是满池荷塘,树荫浓密,桑树下卧着几只硕大的蝉,形貌憨厚,煞是可爱。

唯一的缺陷是,整个碗面有大片灰黑色暗纹,像是自然裂变又像是人为,单看不清,可能需要修复完整才能判断了。

碗底有标识,只光线暗看不清楚,徐清从中捡起一片,放在光下细看,忽又听见程逾白说:“好,明天见。”

她动作微顿。

写的什么人名呢,谦公?应是小字吧?

此时此刻正适宜灯下看美人,她眉头微动,目光专注,别在耳后的一缕碎发掉落在腮旁,更衬得发乌面白,鼻尖挺翘,朱唇饱满。程逾白想到以前一起上课,偶尔他会停下来看她,看到她脸颊泛红又或者狠狠瞪他一眼,那时即便没有这灯火辉煌,亦觉得千般好万般好,而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他走上前去:“下午我在大礼堂看到你了,怎么?听到我给许小贺打电话还有闲情看陶瓷?”

她倒是坐得住。程逾白刚要笑她,却听她突然“啊”了一声,本就面目全非的碗底掉在桌上,在清脆声中再次碎成两瓣。

程逾白气急:“你叫什么?”

徐清盯着一个方向:“你看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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