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楚候谋随境 齐公御北戎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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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706年,春正月伊始,洛邑王畿之内,周王姬林歪坐于王座之上,闻得堂下虢公林父与周公黑肩争吵得不可开交,皆是为去岁伐郑失利为己开脱。
半晌过后,二人见得周王姬林抚膝撑首,假眠于王座之上,遂亦歇了争吵,尽皆跪伏于地,静待周王姬林降罪。
闻得堂下没了声音,周王姬林垂首闭目责道:“二公缘何不争矣?”
闻言,虢公林父及周公黑肩畏惧天威,更是缄默无言。
见之无人答话,周王姬林正身座起,续言道:“寡人谋划数载,及今一朝败北,乃天道使然也!”言罢,即欲宣告退朝。
周公黑肩起身奏道:“伐郑失利,臣等罪不可赦,然自臣引兵向郑之际,鲁室背信弃义,陈兵卫蔡边境,迟缓我行军步伐,令我伐郑三军失之先机,此等无信之徒不可不防也!”
随之虢公林父亦起身奏道:“另有陈公陈陀弑主篡位,临战之际竟私通敌营,阵前佯败致使伐郑首战失利,更惑乱我伐郑军心,此等通敌判臣誓当除之而后快!”
自去岁繻葛之战败于郑室之后,周王姬林遂失争世之心,闻之虢、周二公数说陈、鲁罪状,遂轻言回道:“寡人肩伤未愈,还需静养数时,陈、鲁之事,二公权宜处置即可!”说罢,周王姬林随即宣告退朝,拂袖负手转身离开。
遗下周、虢二人面面相觑,见之周王谓已如此态度,是以愈加记恨陈、鲁叛已行径,二人遂分头行事。
先说周公黑肩还府之后,苦思惩鲁之策,欲伐之力所不能及,口笔诛之又难解心头之恨。
苦无良策之际,闻报大夫仍叔之子仍权来访,周公黑肩遂置下心头之事,着人请其厅堂叙。
二人互施礼毕,分隔宾主座定,周公黑肩开口问道:“大夫今日何暇到访鄙府耶?”
仍权笑颜回道:“周公面前岂敢称日大夫,小子不过替父理整政,无官无爵也!”
因之大夫仍叔年迈,其子仍权代行职务,乃人所尽知之事,今见其如此谦逊,知其必是有事相求也!
周公黑肩遂直言问道:“大夫今日到访是为何事耶?”
见其仍是口称大夫,仍权亦不再谦让,接其话语回道:“今日到此确有一事相求,不知周公是否听闻杞人伐州,州候淳于公逃难至曹也!”
周公黑肩正色回道:“适有听闻,何哉?”
仍权续言道:“近日杞人兵临曹境,逼迫曹候解交州候,曹候姬终生为保社稷安宁,竟应其所求,淳于公迫于无奈,逐致书与小子,寻某通言于天子,请其出师搭救!”
闻得此言,周公黑肩淡然一笑,谓其言道:“王师近来新败于郑,军心士气皆未恢复,此时欲求天子劳师远征,恐难成行矣!”
仍权闻言点头称是,接其话语言道:“淳于公乃小子授业恩师也,小子万难坐视不理矣!听闻周公足智多谋,特来拜请周公为为吾谋一良策,还望不吝赐教!”
周公黑肩回道:“视师如父,大夫孝心可佳,老夫自当尽力而为!”
说罢,周公黑肩捻须陷入沉思之中。
过之半晌,周公黑肩谓之仍权言道:“曹室东连齐鲁,何不劝之州候入鲁一避耶?鲁室势大,杞人必不敢欺,州侯自安矣!”
仍权闻之猛然惊醒,拍髀言日:“吾怎未曾想到,小子这就去信州候,嘱其入鲁避祸,来日再至府中酬谢大夫为某谋划之功!”
说罢,转身即走。
周公黑肩望其背影闭口不言,而仍权行至门口回过神来,转身问道:“倘若曹候不放,鲁公不收,则当如何?”
周公黑肩笑颜捻须,伸手虚请仍权落座,而后回道:“州侯入曹乃是战祸起因,州侯离曹,则杞人无伐曹之由,曹候何乐而不为!而鲁公姬允乃老夫旧识,若得老夫去信一封,鲁公定会收留州候,卖与老夫些许溥面!”
仍权闻言大喜,拱手请道:“如此,有劳周公受累篆刻书简,大恩不言谢,三日后,小子定执千金奉上!”
闻言,周公黑肩哈哈大笑,随之言道:“老夫岂是贪钱好财之辈,稍后老夫即著书与大夫,然亦望大夫助老夫一事!”
闻之此言,仍权惭愧不已,回道:“小子狭隘,度大夫君子之腹,无礼至甚,还望见谅,然则周公之事,小子定当竭力促成!”
周公黑肩正色端坐,谓其言道:“鲁室与郑交好,恐其于周不利,需得加紧防范,望州侯入鲁之后,将其言行举止,按月报予我知!”
仍权吃惊言日:“此非恩将仇报耶?”
周公黑肩笑颜谓道:“勤王之举,恩情在周,何来恩将仇报之说?”
仍权叹道:“也罢,小子代为嘱托便是!”
周公黑肩对其赞许有加,随后即将诉州入鲁文书刻交仍权,仍权受书拜谢而退。
春时惊蛰,州侯入鲁避祸,周公黑肩利其传回鲁室情报,达到制鲁之心,亦算是一报前者鲁公姬允背信弃义之举。
而因之蔡室旁临陈室,寻隙谋陈极为便利,虢公林父由是请命出使蔡邑,以期说动蔡侯共谋陈公。
借劳军之由,虢公林父携锦缎佳酿数车出使蔡邑。
蔡侯姬姬封人闻讯领众出城相迎。
两君相见,互施礼毕,寒暄一阵,继而携手入城。
新蔡庙堂之上,蔡侯姬封人谓其言道:“周室朝臣驾临鄙邑,寡人不剩荣幸,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虢公林父闻言回道:“蔡侯过谦矣,周蔡盟交,老夫与君亦为挚友,得君盛情款待,老夫不胜感激!”
闻言,蔡侯姬封人提樽邀敬众人,言道:“望周蔡永结盟好,众皆满饮此杯!”
说罢,众皆起身与其共饮一樽。
蔡侯姬封人慰众安座,随后直面问道虢公林父,言日:“虢公今日到此,恐非只为叙旧而已,还望道出来意!”
虢公林父拱手回道:“蔡侯快人快语,老夫敬佩,今日到此只为一报去岁伐郑失利之仇,还望蔡侯助我!”
蔡侯姬封人闻言惊日:“莫非需蔡引兵向郑耶?此举恐难助公,去岁四邦伐郑尚且失利,而况蔡室一人之力耶?”
虢公林父摆手言道:“非也!联军伐郑失利,乃在陈公陈佗私通敌军而致,但求蔡侯助我谋陈也!”
蔡侯回言,日:“陈蔡实力相当,轻起刀兵恐是两败俱伤也!”
虢公林父笑颜回道:“失胜罪在陈公,勿关陈民之事也,更无举兵必要,但能谋其性命,老夫心中愤恨即消矣!”
见说,蔡侯姬封人问道:“虢公有何高论耶?”
虢公林父接言反问道:“将其诱至蔡地正法可行否?”
蔡侯姬封人默言思索一翻,回言道:“岁秋某之生辰也,或可利此谋划一翻!”
闻言,虢公林父大喜,举樽相邀道:“致大事可成也!”
蔡侯姬封人举樽与其同饮,正事言毕,二人把酒言欢,同观舞姬婀娜,宴至夜深方散。
中原诸侯各自算计之时,北戎南蛮亦未闲手,北境戎狄数万大军往聚原阳,企图复仇予齐,南蛮荆楚水陆共进入侵随境,意在探取中原。
且说楚侯熊通领军行至瑕地暂止,而集群臣商议伐随大略,中军大帐之中,楚侯熊通端坐将位,沉声发问群臣,道日:“随城即在眼前,当以何策取之耶?”
闻言,众将皆言以武强取即行,楚侯熊通见此默然不语,环顾众臣以期得之不同见解。
众人谓之楚侯不语是为默认矣,遂争当先锋欲取伐随头功。
而待众人争得面红耳赤之时,忽见令尹斗伯比连呼大笑,出而谓之众人言道:“随之弱邦,楚可轻而取之,中原之大,楚则未必一战可下也!”
楚侯熊通闻之赞许,虚手请道:“令尹续言之!”
令尹斗伯比回礼续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中原诸侯何止百家,若其群起而伐我,楚将何以挡哉!遑且不论鲁、齐、 晋、 秦、楚 、宋、卫、陈、蔡、曹、郑、燕十二大邦,单只说眼下所去随境,其附属者拥弦、黄、英、夔等十余诸侯,占地数百里,以武临之,楚当取之不易耳!”
待其说罢,大夫熊率且比出而驳道:“令尹何以长他人志气,而灭己之威风耶?依臣之所见,随邑之兵不足一虑也!楚之熊兵十万,随邑全境之兵亦不过万余,据城不过数座,旬日即可攻克,余皆附属弱邦,更是不值一提,楚兵过处如扫落叶,而后冀以汉东之地为跷板,进可略取中原,退可安境保民,中原诸侯能奈我何?”
令尹斗伯比拂袖抬手回言道:“大夫之言,老夫实是不敢苟同,楚若武伐中原,势必促成百家诸侯沆瀣一气,集聚大军数十万可谓不费吹灰之力,其时且不说楚取随邑难矣,便是楚室社稷安危亦将令人担忧也!”
大夫熊率且比拂袖负手冷一声,辩道:“周室孱弱,其中原诸侯,相互功伐扩张,忙得不可开交,何有闲暇观注随邑陋室一隅耶?”
令尹斗伯比紧接其话语言道:“即便如卿所言,中原诸侯一时沉浸于内乱之中无暇它顾,使楚得以趁隙攻取汉东,然则随邑及其附属盟邦,必定不会束手待毙,以臣所断,汉东诸侯拥兵不下两万之众,危亡之时必做困兽之斗,即便拿下汉东,楚室五万精兵,亦将损失过半,待之中原诸侯察觉我意,回过神来联军向楚,其时楚室何以抵挡?”
闻言,大夫熊率且比不奈道:“横竖不是,依令尹之意我当何如?”
楚侯熊通见二卿相争,却并未出言制止,因其二人争辩之辞,尽是己之未解心结,是以倾身侧耳听详细,令尹斗伯比回言道:“依臣所谋,当先间之,而后各个击破,我可倚强谋和,彼必欣允,待其遣使而至,隐我军锋芒,使疲弱之师出见,彼必争名于诸侯,独出随师伐我,如此则中我计也,楚室五万精兵歼之随师,如探囊取物耳,只需随师一败,汉东诸侯定是闻风丧胆,而楚军所到之处,其地诸侯定是或降或逃,汉东之地则尽归我矣!”
待其说罢,大夫熊率且比接其话语驳道:“随有良臣季梁在朝,汝计安能得逞!”
令尹斗伯比回道:“于此亦无畏,若其识破我诱敌之策,其时我军暂退,而后放出话去,言日楚畏随军不战自退矣,以此骄其心智,再以重金赂其佞臣,排挤季梁不得随侯重用,时之日久,随必侍大而轻邻邦,我则静观汉东生变,趁虚而入即可!”
闻言,大夫熊率且比冷言讥讽道:“如此不知何日可得汉东矣!”
见此,令尹斗伯比拱手上言道:“此去中汉东,旨在称霸中原,非争一朝一夕,稳中求胜是为上策,肯请君上三思!”
闻得令尹斗伯比一番陈词,楚侯熊通心中豁然开朗,随即言道:“令尹所谋可谓万全之策,楚室历来为中原称之为南蛮,不期今日我亦善智谋权术,令其一开眼界,众卿当效仿之!”说罢,即命众卿依计而行。
大计谋定,楚室遣薳章前往汉东请和,但到随室庙堂之上,楚使薳章卑躬屈膝,上言表明来意,日:“中原诸侯战火丛生,恐央及楚境百姓,是以我主楚侯遣军北上防患,又恐汉东诸侯疑我入侵徒惹争议,遂使臣入随请和以明心志!”说罢,即向随侯奉上请和盟书。
随侯南宫代授之盟书按下不表,着侍从领其前殿稍歇,继而环视群臣谓众问道:“楚军北上,意在汉东,毋庸置疑,然楚强随弱,本当趁势突袭,不料却是止军于瑕,今又遣使入随请和,众卿以为,此为何意耶?”
见问,少师董成出而上言道:“楚军定是惧我随邑山高路险,未敢犯忌进军,而假辞请和以图后计,我可将计就计,允其所请,利此探其虚实!”
闻言,随侯南宫代侧目望之季梁,问日:“季子以为可否?”
见问,大夫季梁答道:“与楚成盟,益民益国,当许之!”
见之二卿皆无异议,随侯南宫代当堂颁下君令,应许楚室和盟之请,即着少师董成为使,入楚营洽商和谈细则。
少师董成应命而往,自不必说,但见车架浩荡尽显随室威仪。
待至瑕地,楚侯熊通引众出城相迎,一派弱邦附强姿态。
见此,少师董成越发自鸣得意,更是未将楚侯放在眼里,见其迎上前来,竟不予答理。
下得车来,少师董成昂首挺胸行于列前,阔步走进瑕城,而楚侯熊通竟也不恼,尾随其后行进城内。
进去城中,楚室迎宾甲士列阵等侯,少师董成举目望去,所见尽皆老弱病残,不由得冷笑一声。继续前行,来至楚室议事大厅,少师董成毫不避讳宾主之礼,径入首座坐定。
楚侯熊通于其下手座定,面上毫无见怪之意,待至商洽之时,对其趾高气扬,提出甚多无理要求,亦是一一应允。
三日后,少师董成返随,面君即道出兵击楚,其言日:“臣入楚营,所见尽皆老弱病残,传言楚室五万精兵赴汉东,实则不过三万弱旅,只需许臣两万铁甲,臣定驱楚百里,为随阔境百里!”
见其如是说道,随侯南宫代正自犹豫不定,大夫季梁出而止道:“随弱楚强,不争之实也,楚之蠃,意在诱我也,天时利楚,君何急焉?”
闻言,随侯南宫代问日:“季子之意何也?”
大夫季梁回道:“臣闻弱之能胜强者,乃在弱道强淫,道之所谓者,当属忠于民而信于神者。上思利民,是为忠也;祝史正辞,是为信也。今民馁而君欲逞强,祝史矫举以祭,而天地不佑,臣不知何以可胜楚也!”
闻其直言贬正,随侯南宫代微愠续问道:“寡人侍德理政,牲牷肥腯,粢盛丰备,何则不信?”
大夫季梁对答道:“夫民,乃为众神之主也,是以先贤圣王,必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硕肥腯’,谓民力之普存也,谓其畜硕蕃滋也,谓其不疾瘯蠡也,谓其备腯咸有也!奉盛以告曰'粢盛丰备’,谓其三时不害而民和年丰也,谓其上下有德而无违心智也!故需务其三时,修其五教,亲其九族,以致其心悦禋祀,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兵动则有所成也!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虽独丰,其何福之有焉?君上唯有勤政修德,而亲兄弟之邦,或可免于楚室罹兵汉东至难也!”
话音落地,众臣无从辩驳,随侯南宫代由是惧而修政,并檄文汉东附属诸侯,邀其合力御楚。
楚室见之诱敌之计破败,亦不敢轻兴大军,强过汉水伐随,遂行之间敌孤随之计,汉水两岸得以短暂相安无事。
南方楚随战火暂告休歇,北方齐戎又告大动干戈。
为报去岁齐室阻其南下中原之仇,北戎单于挛鞮慕勒重又聚集铁骑四万之众,越过晋长城,兵分三路侵袭齐境。
其帐下大良萨克巴、少良阿木提分领左右两军,各自拥军一万,分取齐地沛丘、渠丘,北戎单于挛鞮慕勒自提中军,携重兵两万袭取齐地蒲姑。
战事一触即发,齐公姜禄甫接获军报惊出一身冷汗,遂令急鼓朝议。
庙堂之上,齐公姜禄甫直言问道:“北戎犯齐,何策可退?”
大夫管至父出列拱手问道:“戎兵几何?”
齐公姜禄甫答道:“戎军兵分三路向我袭来,报日五万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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