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戎起晋怀私 乱生鲁失政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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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平王之末,周遂陵迟,戎逼诸夏,自陇山以东,及乎伊、洛,往往有戎。于是渭首有狄、镕、邽、冀之戎,泾北有义渠之戎,洛川有大荔之戎,渭南有骊戎,伊、洛间有杨拒、泉皋之戎,颍首以西有蛮氏之戎,当今之时,为患至甚!
公元前660年,春始,飞雪带东风,徘徊乱绕空,漠北狄戎趁势卷土重来,全面入侵中原大地,遂见犬戎入侵虢晋,林胡进犯阳齐,赤狄肆虐邢卫!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待我桩桩件件,详细道来。话说这日,虢公姬丑例行春祭,午后于太庙小憩,半睡半醒间偶得一梦,有神人面白毛虎爪,执钺立于西阿,虢公姬丑惧而疾走。神曰:“明公莫怕!吾乃白帝少昊侍神,奉命传话与尔,帝命曰:‘使晋袭于尔!’公当谨记。”言讫,化做一阵清烟,消失不见,虢公姬丑惶恐,大礼跪拜稽首。
适时梦醒,虢公姬丑越想越觉后怕,绦忽惊出一身冷汗,乃召太宰史嚚入见,以梦相告,继而命曰:“尝闻太宰精通易理,敢请占之吉凶!”
闻得上命,太宰史嚚当即捻指卦算,少顷回曰:“如上之言,君梦所遇,乃西天神明蓐收也,上天掌管刑杀之神,兼侍白帝少昊,今降而传帝命诫君,即告虢将有难也,重或社稷沦亡,惟有使晋袭于我,方可免灾!”
虢公姬丑闻之不悦,惊而诘问道:“汝之意乃使晋人伐占虢地乎?”
太宰史嚚争竞道:“卦象所示,臣不敢欺瞒!”
虢公姬丑旋即怒道:“放肆,妖言惑众!”进而命人将其下狱,以此略施惩戒。
众戟士受命拥上押出,太宰史嚚大呼曰:“臣今所言,句句属实,君上好自为之,莫待事至眼前,悔之晚矣!”
虢公姬丑充耳不闻,随之精神饱满,续行春祭事宜。
果不其然,时不过数日,边境传来紧急战报,声称犬戎两万大军,越境肆虐虢地,乞君速派大军增援。
虢公姬丑闻报大惊,当即举朝相商,会曰:“犬戎贼寇大举进犯我邑,众卿可有退敌良策?”
闻言,众臣哗然,交头接耳,议论良久,竟无一人上言。
见状,虢公姬丑大失所望,怒而激将众臣道:“难不成我虢室宗庙,今日当真要亡矣!”
内史祝应见势出而上奏道:“臣突兀想起君上太庙之梦兆,使晋袭于我,或可解当前之危!”
虢公姬丑紧言斥道:“荒唐!两万戎军,寡人自侍可以抵挡,唯怕晋人乱我之后也,汝今竟也苟合史嚚之言!试想,晋入虢地,与戎同下,其有存乎?”
内史祝应委言道:”君上容我释言!”
虢公姬丑烦就道:“汝若说不出个所以然,将与史嚚同罪论处!”
内史祝应沉静应道:“臣意乃是嫁祸于人,借晋人之手涤清戎患,非是使晋入虢也!”
虢公姬丑不解道:“此说何意?”
内史祝应承言回道:“我可引导戎军侵入晋地,将之戎患嫁祸于晋,晋必举兵相迎,待其两军交战之际,我则抽身而回,适此可轻松化解戎患也!”
虢公姬丑闻言悦道:“是为妙计,然恐晋人秋后算账,若其以此问罪于我,则当如何?”
内史祝应自信无疑道:“无妨!彼时我可矢口否认,告曰:‘适知犬戎侵犯晋地,友邻不忍宗邦罹难,乃大义举兵相援!’如此说来,君上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与晋,其何敢问罪于我!”
闻此,虢公姬丑欣然谓众言道:“如此方为寡人梦兆正解!白帝少昊不以寡人卑贱,罹难之时委以梦境相告,暨免今日犬戎之祸,当使国人共贺之,以告上天眷佑之情!”
待其话落,大夫宗区应声而出,请命道:“臣不才,愿往施行此策!”
虢公姬丑当即应允道:“甚好,与汝一万兵马,往击犬戎,务必成此壮举!”
大夫宗区躬身受命,出而整军起行。
大夫舟之侨趁势上谏道:“今已理清梦兆之征,即证太宰史嚚卜之无误,当可无罪释放也!”
不料虢公姬丑余怒未消,愤而回道:“曲解圣意,罪无可恕,!”
大夫舟之侨无奈,回府哭诉于门人曰:“众谓虢亡不久,吾乃今知之!上不思良某以度厄,而使民贺大国之袭,喻疾深而不可瘳也!吾闻人云:‘大国道,小国袭,焉曰服?小国傲,大国袭,焉曰诛?’众昧而上缪而不察也,是为逆天而行。今嘉其梦,不察更甚,是天夺之鉴而益其疾也。民疾其态,天又诳之;大国来诛,出令而逆;宗国既卑,诸侯远己。内外无亲,谁云救之?吾不忍视也!”自此始,及后朝议,再无上言。
此且按下不表,话说大夫宗区,领得一万兵马起行出征,至渭水入河口遇戎军,遂依既定策略,与敌接而不战,引导戎军侵入晋地,缓缓靠近东山地区。
战报旋即传入曲沃大营,太子申生勃然大怒,当即上报晋公姬诡诸请令出战。而见信中言及虢军与戎军纠缠随行,晋公姬诡诸即知此中有事,乃诏群臣商议,问曰:“犬戎入侵,虢军从行,太子申生来书请战,众卿如何看待?”
大夫里克上言道:“勿用说,退敌保境,是为既定方略!余剩如何与战,臣以为,犬戎贼寇方为大患,虢军不过为其牵制入晋而已,但得击溃犬戎所部,虢必自退,则匪患可平也!”
虢公姬丑点头示可,进而问道:“太子申生来书请战,可否?”
大夫里克慎言回道:“太子奉冢祀社稷之粢盛,以朝夕视君膳者也,故曰冢子。君行则守,有守则从,从曰抚军,守曰监国,古之制也。夫帅师,专行谋,誓军旅,君与国政之所图也,非大子之事也。师在制命而已。禀命则不威,专命则不孝。故君之嗣適不可以帅师。君失其官,帅师不威,将焉用之?且臣闻皋落氏将战,君其舍之!”
晋公姬诡诸闻言叹道:“寡人业已年迈,于世无数年矣,勿能事事依赖寡人!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寡人若逝,膝下数子,未知其谁立焉?太子善兵,此役还由太子主事,署军两万,以退戎匪!”言讫,即着大夫里克持诏传命太子申生。
谓其此语,大夫里克闭口缄言,谨受上命,出而起驾,直往曲沃传命去也。
待至曲沃大营,太子申生以礼相待,大夫里克依典传诏授命,并将朝堂所闻,尽皆述予其闻,末了谓其言道:“君思嗣立储君矣,太子当谨言慎行也!”
太子申生忧虑道:“吾居太子多年,而父君立储之念犹豫不定,吾将废乎?”
大夫里克慰言道:“告之以临民,教之以军旅,不共是惧,何故废乎?且子惧不孝,无惧弗得立,修己而不责人,则免于难。”
闻其此言,太子申生心神稍定,进而帅师出征,狐突御戎,先友为右,梁馀子养御罕夷,先丹木为右,羊舌大夫为尉,迎战犬戎匪寇。
出征之时,晋后姬诡诸赐服予着,寓以君伴,利此激励士气,然待服饰取将过来,太子申生旋即心生顾虑道:“着全服而出,恐有犯上之嫌,不若偏披半穿,诸君以为可否?”
车右先友当先回道:“我意可也,衣身之偏,握兵之要。在此行也,子其勉之。偏躬无慝,兵要远灾,亲以无灾,又何患焉!”
御者狐突继言叹道:“时,事之征也。衣,身之章也。佩,衷之旗也。故敬其事则命以始,服其身则衣之纯,用其衷则佩之度。今命以时卒,閟其事也;衣之尨服,远其躬也,佩以金玦,弃其衷也。服以远之,时以閟之,尨凉冬杀,金寒玦离,胡可恃也?虽欲勉之,狄可尽乎?”
待其说罢,太子申生遂见局促不安。
梁馀子养见状谏道:“帅师者受命于庙,受脤于社,有常服矣。不获而尨,命可知也。死而不孝,不如逃之。”
罕夷附议道:“尨奇无常,金玦不复,虽复何为?君有心矣。”
车右先丹木从言道:“是服也,狂夫阻之。曰‘尽敌而反’,敌可尽乎!虽尽敌,犹有内谗,不如违之。”
太子申生一时心乱如麻,良久无语,御者狐突随之不奈直言道:“皆言不善,不若舍此而走!”
羊舌大夫紧言谏阻道:“不可。违命不孝,弃事不忠,虽知其寒,恶不可取,子其死之。”
见言,太子申生心下细思,天下虽大,除却晋室,其亦无处可去,然又不甘束手就殪,遂心下一横,环谓众人道:“我今据晋半壁江山,且兵马在手,不若起而独立,将战逆我之徒!”
狐突惊而跪倒,伏地谏道:“不可。昔辛伯谂周桓公云:‘内宠并后,外宠二政,嬖子配適,大都耦国,乱之本也。’周公弗从,故及于难。今乱本成矣,立可必乎?孝而安民,子其图之,与其危身以速罪也!”
余之众人亦即随言拜倒,请其收回成命。
见众左弗其意,太子申生无奈,乃言道:“也罢,眼下戎患是为头等大事,汝等且先随我出而平叛,此事往后再议!”
众人叩首以拜,诚挚领命。
春正月,季中,太子申生领军敌戎,会于渭南。
大夫宗区见势,旋即领军奔往晋军处。
不知其来因由,太子申生即命三军戒备,摆下防御阵型。
大夫宗区直至阵前拜会,谓其言曰:“犬戎势大,末将领军与之苦战,今得晋军援至,胜之有望矣!”
太子申生凝言责道:“虢室勾连戎匪,祸我晋邑边疆,汝当我不知!今见我大军迎来,汝等自知不敌,遂使汝来诈降赚我,是也不是?”
大夫宗区作色惧道:“末将不敢!戎匪为患,末将岂能与之同流合污,如若将军不信,我可立马回军,与敌死战!暨已拖得将军援军赶至,胜负已定,我等死得其所矣!”
太子申生鄙夷不屑,声色俱厉道:”若此,寡人便信汝一回,胆敢戏耍于我,我必使军践尸入虢,屠尽汝家全族!”
大夫宗区得言拜道:“谢上将军,末将即刻回军,与敌厮杀!”
太子申生微微颔首,大夫宗区撇缰回马,谓众大吼一声,进而引众沿原路而回,迎击戎军。太子申生面色庄重,提缰勒马紧攥长枪,于后紧盯虢戎两军动向,心道若是敌军有变,随即挥使全军压上。
然见虢军奔向戎军,两军接战不过一刻,虢军即告全线溃败,大夫宗区帅部直往虢地逃去,留得戎晋两军对峙于这渭水南岸。
太子申生望之声声冷笑,明知是其故意而为之,却也拿他无可奈何,只得讥讽道:“不堪一击!”随即命军整装待命,准备迎击戎军。
晋军在侧虎视眈眈,虽然见得虢军败走,戎军亦不敢使军轻出追击,大夫宗区略施小计,便将戎虢之争转变为戎晋之争,功成名就,全身而退。
谓对此种状况,太子申生并未感到意外,本就是为迎战虢戎而来,今虢军退走,仅余戎军一支,谓其而言是为好事也!加之此役关系到其储君之位,太子申闭目望天,敛容息气少顷,旋即怒张双眼,望敌命曰:“悖逆贼子,一个不留!”似谓庙堂而言,又似抒己愤懑,言讫,提枪催马,奋勇冲出,三军紧随其后。
而见戎军,与之虢军纠缠数日,已是精力不济,又缝晋军强势杀来,早已没了对敌之意,见得晋军离己愈来愈近,戎军士卒尽皆胆寒,未及交战便已四散奔走,因之背靠渭水,戎军避之不及,落水而亡者不计其数,另外大部死于晋军刀下,一战下来,可谓全军覆没。
晋军于太子申生带领下,截杀戎军整整一昼夜,戎军惨烈呼号声,环绕渭水久久不能平息,而此壮怀护国之举,却终未换得此生平安。
无独有偶,与此同时,林胡大举进攻阳室,阳城守军不敌,遂向齐室求援,阳候偃淳诚而持节为使,亲赴临淄谒见齐公陈情。
齐公姜小白礼而召见,庙堂之上,阳候偃淳哭诉道:“明公在上,敢请救我一邑百姓!”
齐公姜小白明知故问道:“此话何从说起?”
阳候偃淳直身呼道:“林胡过境,阳城危在旦夕,明公开恩,署军助我退敌!”
齐公姜小白抿嘴做难道:“阳候折煞我矣!同为周室故臣,寡人自无不顾之理,然今鲁室不平,齐室自顾无暇,恐无能助尔也!”
阳候偃淳再拜道:“阳室全邑百姓性命,尽皆握于明公之手,还望明公仁义当先,救我百姓于水火!”
谓其如此明目张胆,以道义绑架君上,右相管夷吾心下不悦,当即出而呲道:“汝乃阳城候伯是也,理应护一邑百姓之安危,然今无能御外,而致百姓逢难,汝之失职,怎可怪言齐君耶?”
阳候偃淳自知失言,乃歉言道:“寡人失礼,还请明公勿怪!寡人无能,未能护得百姓周全,是我之过也,但请明公以苍生为念,救我阳室族民!”
谓其肺腑诚情,齐公姜子白顿生恻隐之心,及欲应承,右相管夷当先出言拦道:“齐以尊王攘夷名天下,籍见阳室有难,自无坐视之理,然亦请阳候助我一事!”
闻言,阳候偃淳得见齐室援阳有望,当即应道:“莫说一事,便是十事,寡人无有不依!”
右相管夷吾佯诚相护,柔言相慰道:“不期阳候如此心淳气和,善哉!吾之所求,亦非难事,今番邦匪患横行,我缘陵军民时遭劫掠,敢请阳候许我缘陵军民入阳避祸!”
谓其此言,与亡阳室何异?阳候偃淳急而言道:“丞相此举,莫不是要承继我阳室社稷也!”
右相管夷吾轻言道:“嗟乎!阳候若要如是想,我则无话可矣!互惠互利而已,本相并未用强,如若不愿,阳候大可扭头即走,缘陵军民,齐室自会妥善安置,但不知阳邑百姓,可否逃过林胡屠戮!”
阳候偃淳垂首沉吟良久,末了抬望齐君,乞求道:“真就别无他法耶?”
齐公姜小白叹而侧顾,避免与其目光相接,右相管夷吾继又劝慰道:“得人之惠,总要予人以利,如此两全其美之法,恐难寻矣!再者阳室宗祠还在,上可告慰先祖,下可顾全黎民,阳候有甚好纠结?”
阳候偃淳纠结良久,终是无可奈何,肯首回言道:“阳室存续至今日,奈上天恩典,而今乱世当道,弱肉强食,寡人之于国尽力也,还望齐公善待阳邑臣民!”
齐公姜小白应言道:“这是自然,我定一视同仁,阳候放心也!”
阳候偃淳踉跄起身,落寞而去。
春正月,末旬,齐室两万大军,并兼后勤十万民夫,大张旗鼓进驻阳邑,林胡窥见强齐出兵,自知不是敌手,遂悄然而退,阳城之围趋势而解,阳室亦自即日起,便就沦为齐室属邑矣。
外患未断,内忧循起,转而言道鲁室,夏五月乙酉,吉禘于庄公。齐使仲孙湫入鲁祭奠,适得闲暇,大夫仲孙湫会保傅姬远饮于酒肆,两人意气相投,遂拼桌叙话。
酒过三巡,保傅姬远垂首闭目,问道:“大夫自齐远道而来,奉孝祭奠先君,其心可诚否?”言讫,睁眼待言。
大夫仲孙湫笑而回道:“实不相瞒,我与庄公姬同,并无过深交情,往来不过公事也,今日到此祭奠,不过君命所授耳,何谈诚心!”
保傅姬远拱手作揖道:“大夫真人真语,老夫敬佩!”
大夫仲孙湫会回礼敬言道:“保傅慧眼如炬,识人精准,辩事分明,外臣敢不以实相告!”
保傅姬远辉手谦虚道:“大夫谬赞也!老夫家事尚难理清,何谈慧眼如炬!”
大夫仲孙湫会抱不平道:“保傅家事,外臣于庙堂祭扫之时,曾听人提及过,实为保傅不公也!”
保傅姬远兴起接言道:“大夫亦知此事!城南郊野,我与宫正卜齮食采田顷皆在此处,共用一渠引水灌溉,而宫正之田在渠上头,我之田地在渠下头,其常堵渠阻水下就,我田禾苗时见旱死,为此我两家,闹的很是不和!”
大夫仲孙湫轻言道:“区区宫正,敢与保傅争源,好不懂事也,便是夺了他的地,他又能如何?想必君上亦会维护保傅!”
保傅姬远叹道:“老夫亦时常如是想,碍于礼法,老夫是再三忍让!”
大夫仲孙湫激烈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礼法,是谓识礼之人而言,而谓不识礼数之人,便得用强!你强,他则弱,弱而畏强,事则顺也!”
保傅姬远悦道:“大夫一语中的,老夫一世授人以仁,却不知如何以对不仁,今大夫一习话,豁然开朗!”
大夫仲孙湫客气道:“外臣顺嘴一说,岂敢与保傅论学!”
两人把酒言欢,谈古论今,似是相逢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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