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出流年(颜色) 第61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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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安协助调查,他亲眼看到了那堆废墟,还有曾忆娜烧成半焦的尸体,以及,那个很小很小的胎儿。
他想起来曾忆娜已经有几天没有来找他,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好好地松了口气。可是是这样的结束。
他想起来曾忆娜最后的一句话,她看着他车上的女郎,愤怒悲伤地大叫:“邓安,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想起来曾忆娜一再地哭着说:“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怀孕了,我怕你拉我去堕胎,你是这么出名的医生,我怕你自己就能给我堕胎了。我真的没有骗你……”
他想起来曾忆娜求他:“我不要结婚了,你不要不理我,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我保证我再也不会这样子了。邓安,你别不要我。”
他想起来曾忆娜对他说:“我再也不说我爱你了,我记得我们的约定,只是大家一起玩,我会记得牢牢的,再也不会违反。”
他想起来曾忆娜在酒吧里和朋友扔色子,人群中巧笑嫣然,娇艳的容颜笑起来像一朵花,笑着笑着向他走过来,要请他喝酒。
……
然后,他看着面前焦黑的、解剖过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还有装在瓶子里的四个月的胎儿。
邓安只觉得有一片冰冷的海水,无声无息地、冷冷地从他的脚心、脚脖子泱上来,漫上来,没过小腿、没过膝盖、没过腰,他想走开,转身走到不远处的高处,可是脚底有水流,巨大而暗蕴强力,坚定地阻住他的腿脚,不许他离去。他只有站在那里,无力地看着它一波一波地漫上来,冰冷地、窒息地。
邓安想:我不会有好结果的。
☆、114|5.22
事情发生后,第一个知道的是他的师父,麦克吴不愧是最了解邓安的人,他问邓安要不要回美国。
邓安说不。他想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他想到了江城,他生活过六年的江城,回国后的两年他去过两次江城看望邓跃和他的母亲,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又有着不错的医院,他想,就去那里吧。离省城也不算远,还是可以随时向师父讨教学习。
不能再留在省城的原因不是因为曾忆娜。邓安在私生活上有美国人的作风:公私分明,非常注重*。就算曾忆娜曾对着他哭求,也深知道他的忌讳,并不曾在大庭广众下闹过。所以曾忆娜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事情发生后,曾家也想过要去省医闹,可是一来家丑不想外扬,二来也清楚明白就算去闹,最多也是舆论非议,可是舆论非议对邓安是没有用的,他随时可以回去美国。而且很快知道邓安从省城医院辞了职,决定离开。
所以事情也没有闹大。
到底,这是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麦克吴对邓安说,人性不一样,事情发展就不一样,以后专心医学吧,去了江城,千万别放松,我的弟子,别的事我都不讲究,专业只能精进不能后退。
邓安从此离开省城医院,此后只有在师父召唤的时候才会回去,有时是做一台大手术,有时是试新的设备和器械,有时是去会诊或者参加全国专家会议,有时则只是去看望恩师,内容是和恩师讨论世界最新医学科技和脑科手术。麦克吴在省城医院主要工作是带两个学生,也去附属医学院上课,邓安也会得和那两个师弟探讨或是指点他们。
所以,就算离开省城医院,邓安的医学水平仍然一如既往地提升着。
只是,再也不是年少春衫薄,再也没有了轻薄与风流。
一恍五年。
邓安在邮件里的陈述非常客观,基本没有主观想法。他把他所知道的都用冷静的口气写下来,那些他不知道的,他一点也没有臆测——曾忆娜可能会有的想法、父母兄弟的想法,都没有。只有对白、经过、自己当时的想法。
作为一个专业的外科医生,他翻译过很多医学杂志和书籍,他用惯了的就是这种冷静、客观、毫无主观诉求的笔法。
颜子真其实知道大致的事情,但是她不知道邓安在当时的想法,也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细节,更不知道最后的发展是这样的惨烈。
几乎让人呼吸不能。
这个邓安是陌生的,和这五年来颜子真所见完全不同。邓跃曾说:你知道飞蛾扑火吗?我一直觉得那些女孩子都是在飞蛾扑火,女孩子和男孩子是不一样的,女孩子总是容易发生感情,邓安的条件太好,她们只会伤了自己。
颜子真一直以来对邓安的讨厌和轻视是正确的,她从来就觉得邓安的从前不可原谅。那时候她觉得邓安始乱终弃不负责任,就算因为对方的自杀而从此换了性情,那也和弥补无关。生命不能弥补。
现在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颜子真想,邓安的花花公子时期真是典型,他最大的错处不是没有处理好曾忆娜的事情,而是,他钟爱的生活方式注定了会有不幸的结局,或者是这样,或者是那样。
她几乎可以想像得出来当年的邓安,是怎样的英俊不羁,温柔风流,口角风趣。她初初认识邓安时,邓安眉目间的风流痕迹尚未收敛干净,虽然颓唐,调笑时眉目之间轻佻随意、风流不羁还是时时流露的,那时候……虽然颜子真很不喜欢他,还是会被他逗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恼,可见其功力。
后来便没有了。后来的邓安还是会捉弄她嘲讽她,但整个人是懒洋洋的,虽然气人,却神情正经,再无半分轻佻。
颜子真印象最深的是,足足有半年,邓跃要夜夜去酒吧找回烂醉的邓安。有时约会到一半,就会有酒吧老板的电话打进来,叫邓跃去领回邓安。
她看到过一次,因为邓跃从来不肯让她看见邓安的狼狈,而那次他们刚好在附近。
那时的邓安,醉得不省人事,却不打不闹,嘴里一串一串的说英语,还唱歌,吵闹无比。酒吧老板头疼无比,见邓跃如见救星。然后邓跃去扶了他走,他也不会抗拒,醉里也知道这是谁,笑着说:“啊呀herishere。”转眼看到颜子真,也笑:“真是一个干净的女孩子。”——这是颜子真近五年唯一听到过的从邓安嘴里说出来的好话。
他醉得走不了路,邓跃扶着他,他脚下拌蒜,把邓跃也带得跌倒,短短到停车位的路,邓跃都要背了他走,他就在他背上放声高歌,一路唱到家,放到床上他就睡熟了。
除了吵闹好笑,并没有别的。
但是邓跃说,那段时间他不喝酒不能睡觉。
可是酒喝多了是不行的,邓安是脑专科医生,需要非常精密的仪器操作和非常快稳准的双手。半年的酒精麻醉,已经令他需要微量镇静剂才能和从前一样做手术。而这,是不被允许的。再喝下去,他挚爱的医生生涯就要完结,但是不喝,他终夜无眠。
他最后戒掉了酒,戒酒的过程才叫狼狈,可是颜子真不曾见识,连邓跃也只是见过两次。他只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并了半个月,走出来,就是颜子真认识至今的邓安。
颜子真想到她去避暑山庄找邓安时,当邓安嘲弄地问她:那你觉得真实的我会是什么样?
她冷静地回答了他:“我当然不知道你从前的事情,可是我认识的是这五年里的你,每个人真实的样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变化。能够五年都是这个样子,我想多半这也就是这五年里真实的你了。”
颜子真想,五年和十年,哪个更长?
她认识这五年的邓安,她不认识那十年的邓安。
她,喜欢现在的邓安。可是邓安说:“邓跃说的也是对的,我不能确定我是不是能够自始至终都对得起你。”
一个人不能割裂开来对待。十年的邓安,五年的邓安,都是邓安。
暑假结束的前几天,卓谦和卫音希从拉萨回来。刚好碰上搬家。
卫江峰最终果然选择了那个颜子真最看中的房子。而邓跃竟真的没有下定。
颜子真没有空也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件事,她们全家都去帮忙,整整搬了两天,才全部搞定,并由卓嘉自请了专业的清洁公司进行了彻底的清洁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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