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精彩辩论 (第2/2页)
“吴王阖闾好大喜功,常年对外征战,国力透支,百姓苦不堪言,最终国破家亡,当时必然。诸侯凌驾于百姓之上,却用百姓满足私欲,其过难消。”
这话说的极其危险,在场的人几乎都为他捏了一把汗。要知道,国学里的学生不乏诸侯子弟,得罪任何一个都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沈鹤烟在台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不免为他的胆量所折服。
从选辩题的角度来看,公孙晋是士大夫之子,正常应该站在贵族一方,而夫子也算儒学名士,自然不愿替贵族洗脱污名。他之所以这么做,又敢在众人面前说出这样极端的话语,说明他根本不在乎谁来找他麻烦,他只想赢!
难怪开始前他就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不仅因为他有备而来,更是因为他从心理上占尽了优势。
只可惜,心性终究不够成熟。
只见夫子又抚了一把胡子,双目一眯似有笑意,看得公孙晋背后一凉,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前两次夫子辩倒他前,用的便是这样的眼神。
鸦雀无声中,夫子抑扬顿挫地声音响起,低沉又清晰:“子之言不无道理,然难经推敲。”
“分则待合,合则久分。智伯欲灭三家,其心非欲‘合’乎?然则不可得,大势已去,天命也;韩赵魏三子御晋,固有私心,岂非为其民以免于智伯之暴政乎?阖闾暴虐天下尽知,然若如尔之言——举兵者皆过,则勾践十年灭吴,一雪国耻,岂非义动邪?若勾践为义,则吴国百姓皆为邪乎?”
“况夏桀无道,商汤灭夏;纣王昏庸,武王伐之。贤者代不肖,天之道也。穆公征战东西,并二十国,国以昌盛,民以殷实,百姓乐之;桓公富国强兵,一度称霸,众庶亦称道之。岂秦齐战不死人哉?非也,以其功大于过,民能用之于富贵也。相与争于强,好胜而得进,利民也。是故国君能力有高低,有贤亦有不肖者,战难免也。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自然之道也;兼并称霸,亦天之道也。”
沈鹤烟笑,狠狠地在心里鼓起了掌。
只道不愧是夫子。辩题中的“战乱”是带了偏向性,被定义为完全有害的事物,他却迂回地从部分战争的正义和益处入手,反将对方一军,让其自相矛盾。
这种方法很适用于心性过躁和操之过急的辩手,甚至有时观众也难看出端倪,比如现在。时间一长,他也就不攻自破了。
“确实厉害,如果对方心性不够,很容易开局就被辩倒。”沈鹤烟看的起兴,扶着栅栏微微前倾,眼底流光溢彩。
细心的莫长林早就捕捉到了这一幕:“阿烟对辩论很感兴趣啊。”
“嗯!”
很早以前就在书上看到过,辩论是唇枪舌战,是智者交试锋芒,只是母亲喜静,她便也从来没有机会一观。
“不知道能不能向这位公孙兄讨教一番。”
“这或许有点难。”范峪璁挠了挠头道,“他性子可怪了,喜怒无常的。”
许是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他忍不住朝下方的公孙晋做了个鬼脸。
“不过,既然阿烟喜欢,以后我们就一起来观战!”
再回到辩场,果然,这段话说完,公孙晋已然没了刚才的气势。
他又说了许多,却是不知所云,再难站住脚。
这场辩论最终是以夫子的辩论收场的,尽管如此,全场还是一片哗然。
范峪璁再次兴奋得手舞足蹈,几人相互淡笑,言语间尽是对公孙晋的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