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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夫长公主 第12节 (第2/2页)

裴钧应了一声,却一直立在原地未动,待到俞云双从他的身畔越过,向着祠堂的大门处走时,才开口将她轻声唤住。

俞云双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向裴钧。

“长公主。”裴钧对着俞云双道,“阿珩他涉世未深,历练不足,能力尚不足以随我一同去潼城。”

虽然裴钧的话只说了一半,俞云双却懂了。一双弧线柔美的凤眸弯了弯:“你且放心罢,我一直将裴小珩当做自己的弟弟,你离开凌安之后,我会对他多加照拂。”

裴钧闻言,一直紧绷着的嘴角终于向上微微挑起了一些,这笑意融化了他五官坚毅的棱角,使他比往日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其实裴钧与裴珩两兄弟的眉宇之间有着几分相似,只是裴钧素来刚毅沉稳,除了对自己的弟弟裴珩,于外人皆喜怒不形于色,而裴珩却分外活泼好动,是以这两人即便并肩走在一起,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忽视他们的容貌。

“但是你莫要以为将裴小珩扔给我便可以了,裴小珩离不开你这个兄长。”俞云双道,“待到潼城一切战事了却之时,你一定要回来,我亦会想方设法令你早些归来。”

俞云双说这话的时候,阳光直直洒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将她面上的表情尽数融化在璀璨阳光之中,可她那双眼尾向上微挑的凤眸却分外的清亮,宛如一汪泛着粼粼波光的甘泉之水,清澈而深邃。

裴钧的眸光暖了暖,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尽早归来。”

七月二十三日恰为处暑,炎热的凌安城仿若一夜之间被寒意席卷了一般。自前一日的傍晚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虽然到了白日时雨势已然减缓,空气之中却弥漫着刺骨寒意。

俞云双与裴珩两人在凌安城郊与裴钧送别之后,一路策马回到了凌安城。雨天雾气湿重看不清前路,两人因恐马匹冲撞了来往的路人,甫一进到城内,便改为牵马步行。

裴珩第一次与裴钧分开这么久的时间,离愁别绪压在身上,心情总归不畅快,在回来的路上便不怎么讲话,下颌不自禁地绷紧,就连一向清澈的桃花眼也失了灵气,显得十分空洞。

俞云双侧目睇了裴珩一会儿,扬起手中的马鞭在他面前划拉了一下,将他的思绪硬扯了回来:“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自然是我大哥。”裴珩单手捉住了俞云双马鞭的另一端,动作流畅地将它扔了回去,叹了一口气道,“往日里大哥管教我的时候我恨不得躲他百丈远,如今真的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了,却觉得少了人在耳旁训斥,心里空落落的。”

俞云双嗤笑了一声:“你便长了一个机灵的脑子,生了一身欠打的皮。”

裴珩认真地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这话说得真有道理。”

俞云双颇为糟心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的话没有往日里来得多,本想着便这般一路伴着彼此默默回府,却没想到刚刚歇下的雨势却在这时重新复苏,先是滴了几滴小雨点,而后一声破空的惊雷撕裂灰色天幕,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

因着两人出门的时候雨势渐歇,自然谁都没有想过带伞,此刻便被豆大的雨点打了个正着,都有些发怔。

俞云双忽闪了两下睫毛,正四下张望着寻觅可以避雨之处,便觉得手中的马缰被人扯了扯,而后直直砸在头顶的雨珠子似是突然消弭了一般,只传来雨水与油纸伞“淅淅沥沥”的轻撞声。

俞云双用衣袖擦了擦模糊了视线的雨水,抬起头来疑惑看向那递伞之人。

最先撞入视线的便是那人清亮的琥珀色眼眸,而后是他眸中漾起的温润笑意。

因着失了油纸伞的遮挡,那人浓密的眼睫上也挂起了细碎的雨珠,就连身上的黛蓝色官袍也湿了大半,紧紧地贴在身上。即便落魄,却不失本身的清雅。

“长公主。”那人低语道,声音是与常人不同的沙哑,虽然并不好听,却因着口吻的温和而让人心旷神怡。

俞云双回过神来,却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匆匆忙将那人递向自己的油纸伞一推,重新遮到了他的头上。

“云小双?!”侧旁又传来一声怪叫,却是裴珩的声音。

俞云双没好气地瞪了裴珩一眼,手却保持着按在那人竹制伞柄上的动作未变,侧过面容来对着那人道:“这可使不得,你的身体那么弱,如此大的雨怕是受不住,还是莫要将伞给人了好。”

☆、第19章

卓印清不置可否,执着油纸伞的手未再向前,伞面却持续向着俞云双的头顶倾斜,将直直坠在她身上的雨珠尽数挡了下来。

俞云双仰起头来看向自己的上方,面露无奈之色。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俞云双的坐骑不耐烦地仰头嘶鸣了一声,蓦地抖了抖颈背上的鬃毛。一时间水珠四溅,俞云双与卓印清因着油纸伞的遮挡幸免于难,倒是伫立在一旁看热闹的裴珩爆发出一声惨叫,牵着马动作敏捷地向后退了几步,只是为时已晚。

裴珩伸手拧了一把衣袖上的水,冲着俞云双的马扬了扬手中的马鞭以示威胁。

栗色汗血宝马不屑地喷了一个响鼻。

弧线精致的眼尾弯了弯,卓印清手中扶着油纸伞,对着俞云双道:“如今的雨势太大,二位这般淋着也不是个办法,再向前走两步有一个酒楼,我们不若去那里先行避雨,待到雨势小一些了,再继续赶路也不迟。”

裴珩虽然已经湿透了,但是另外两人因着有油纸伞的遮挡,俞云双还算干爽,而那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且身份不明的年轻公子身上的衣服也只湿了一半,自然不好让两人陪着自己一同淋个彻底,遂一面哆嗦着一面赞同道:“也好,这种雨一般来得快走得也快,即便不避雨,能找个地方让我暖和一会儿也是好的。”

卓印清口中所说的酒楼确实很近,三人将马交给了候在门口的店小二,一步一个湿脚印迈入酒楼时,酒楼的掌柜立刻迎了上来,在三人的面上逡巡了一圈,一眼便在狼狈不堪的三人中认出了老常客裴珩,笑容可掬道:“裴大人,您三位是来喝酒的,还是避雨的?”

裴珩用衣袖囫囵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子,开口道:“既喝酒也避雨,我们去二楼的厢房。你先将店里的陈年竹叶青上一壶来,再给我们的雅间里面上个熏笼,越暖和的越好。”

酒楼的掌柜闻言面露难色。

裴珩说完了话正打算领着俞云双与卓印清两人向酒楼的二楼走,回过头来瞅见他的神色,问道:“怎的了?可是没酒了?”

“我们是酒楼,这酒裴大人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的。”掌柜哭笑不得道,“但是现在处暑刚至,店里面还没来得及备取暖的熏笼……”

裴珩原本还扬起的唇角倏然垮了一下来,那表情就像是又被人重新泼了一桶冷水一般。

卓印清从旁开口道:“既然没有熏笼,不知掌柜的这里可有炭盆?”

“炭盆倒是有一个。”掌柜匆忙道,“三位若是不嫌弃,小的这便将炭盆给您送上去。”

裴珩的眼睛一亮,叮嘱掌柜道:“去罢去罢,炭火一定要多放一些。”

那掌柜躬身行了一礼退下,没了他在风口处挡风,裴珩忍不住又打了个激灵,开口催促身后的俞云双与卓印清道:“我们还是莫要杵在这里了,二楼是密闭的,总归会比这里暖和一些。”

俞云双却立在原地未动,微微扬了扬白皙的下颌,压低声音问向裴珩道:“大厅那头坐着的五个人里面,可有你识得的?”

裴珩顺着俞云双方才下颌所指的方向看去,因着大厅里的避雨的人着实太多,乍一眼望去便是一群一群垂着头交谈的后脑勺,也分不清谁是谁,便只能摇了摇头答道:“看不清,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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