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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第2/2页)

江弈怀脊背肉眼可见的一僵,他没转身,只是干声笑了笑,道:“好啊,我们到后……”

“不用,就在这里谈,有些话,我也想说给我爹跟我大哥听。”

江弈怀的语气骤然沉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那日在大公子府,为何你会出现在那座假山石之后?”

江弈怀没转身,声音有些显而易见的干涩:“杀女真人罢了,你不是也看见了么?”

“西关为什么会救我?”

“因为魏王看重你,叫我护着你。”

裴思渡颔首,道:“好,那松岭那夜……你为什么出现在了我身后?你那时候应该还在澜沧关养伤吧?那夜出现,要么是暗中跟着我去的澜沧关,要么是当夜快马加鞭赶到的。”

“你跟我那样紧做什么?”

江弈怀终于不再说话,他沉默地转过身来,沉默地看着裴思渡。

裴思渡嗤笑一声,道:“说不出来了?”

从西关到金田寺,从松陵关到女真,裴思渡跟江弈怀经历的这一切就像是巧合一般,这一桩桩一件件将他那颗心一点点在撬动。让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跟江弈怀是这么相似。

他们身上背着不能说的债。

裴思渡猛地抽刀逼近了江弈怀。电光石火,兔子也来不及拔腿,江弈怀就这般被他挟持住了,僵在堂上,一动也不敢动。

那只古朴寒刀泛着狠毒的光浪,在烛火飘摇的灵堂中就像是露出了毒牙的蛇。

裴思渡垂眸盯着他,眼里像是藏着燃烧的冰。

江弈怀一动不动。

裴思渡露出皮囊底下的野兽:“松岭之上没杀了我,可惜么?”

当夜傅明航与裴晏如成功地死在澜沧关。

那就只剩下一个裴思渡。

江弈怀那一夜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来杀他的。

“从西关猎场到金田寺,你救我一命到我还你人情,这一来一回,你说你别无所图我实在是不相信。”裴思渡像是走到绝境,他手中的杀意快把江弈怀割碎了,漆黑的眼像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夜,藏的全是触目惊心的痛:“当时就想着来日如何杀我了是吧?”

江弈怀眼中涌出慌乱,他欲言又止:“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裴思渡眼中晦暗的光压都压不住,他是真的想杀了江弈怀,可是他也没有答话。

只剩那只苍白的手在不住颤抖。

裴思渡声音嘶哑,像是被风搅碎的砂石:“你为什么不说话?”

江弈怀没有回答,。

“说话啊。江弈怀。”

堂中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门外经幡招摇的声音,铜盆中的纸钱在静静燃烧。

裴思渡听见自己的心在疯狂地鼓动,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每一下要冲破太阳穴的脉搏。

江弈怀在这静默中开了口。

他说:“不是。”

他说:“我那日在松岭只是因为放心不下你。”

他还说:“我不想让别人伤到你。”

然后他伸手攥住了裴思渡指向自己的刀。

“别再扯谎了。”裴思渡慌慌张张地想要确认什么,他眼里控制不住地填满了泪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这么难过。为了强作镇定,他只能一字一顿地放狠话:“江弈怀,你今日也是来杀我的。”

“哥,我不是。”江弈怀手心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滴落,他眼泪也顺着眼角往下滑:“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我就是……”

“我不信你。”裴思渡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他只能重复:“我不信你。”

江弈怀却一把抱住他,浑着血迎上他的刀剑,道:“没关系裴思渡,我信你就行了。”

裴思渡指尖一松,他掌心被滚烫的血烫伤了,刀刃就这么一寸寸没进江弈怀血肉中,再抬头,江弈怀抬着头冲着他笑了,道:“哥,我喜欢你。”

“你是第一个会问我冷不冷,饿不饿,怕不怕的人。”

“也是第一个会哄我睡觉,喂我吃饭的人。”

“从前,没一个人爱我,没一个人要我,每个人都将我当作一把刀……”

裴思渡手一颤。

他下意识想松手,江弈怀却攥住了他的手掌。

裴思渡的掌心里被塞了一个东西。

是他丢掉的锦囊。

兰裳在夜色中匆匆进了宫。

她自从被魏王赐给裴思渡后,便一直在裴府中藏匿,而今事发,她趁乱匆匆跑进了郭夫人的宫中。

她本是郭夫人安排在魏王身边的探子,阴差阳错被赏到了裴思渡身边,此后便一直盯着裴思渡的往来。

香风袅袅,郭夫人靠在软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来人道:“怎么有这功夫来见我?”

“事出紧急不得不报。”她说着在地上叩了个头,道:“裴思渡今夜见了江弈怀,奴婢亲眼瞧见,他提刀将人杀了。”

郭夫人靠在榻上不语。

兰裳便续道:“奴婢方才出府之时,见着府上小厮已经将人拖到乱葬岗去了。为了泄愤,脸都划烂了,瞧着鲜血淋漓的,不成样子。”

郭夫人闻言脸色终于变了,她沉默了良久,才笑道:“裴思渡啊,还真是个狠角色。”

她回裴府的时候天上下着小雨,秋日的雨,一下起来砭骨的凉意就顺着皮肉往骨头缝里钻。

提裙跨过门槛的时候,兰裳感觉自己脊背一凉。

她警惕地四下张望,却被人一把捂住唇拖入了黑暗中。

裴清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他道:“去找谁了?”

他沉在黑暗中的眼睛里满是凉意,像是落了雪的湖水,在夜色中结成冰,凝固成一种让人惶恐的寒冷。裴清郁阴毒的声音一点点刺进她的耳朵,像是贴着小腿往上攀的蛇:“半刻前我二哥才杀了那碍手碍脚的小犊子你就这般急不可耐地到宫中去报信了,报了谁的信,魏王?王后,还是旁的什么人?”

“你在府中,家里人将你当嫂嫂伺候着,怎么,这点好打动不了你,还要变着法儿地来害我们,你们曹氏的人,怎么都是这个德行啊?”

兰裳闻言疯狂地挣扎起来,她眼中带狠,屈肘想要将裴清郁的桎梏除开:“呜呜……”

但是他一把攥住了她的腕子,手中寒光一闪,薄如纸片的一抹小银刀被狠狠地刺进了兰裳的脖颈中。

鲜血喷溅而出,将他们身前的廊柱都沾湿了。

兰裳剧烈地颤动了两下,猛地睁大了眼。

裴清郁像是宰鱼一般,将那薄刃狠狠地推到了她的血肉中,笑道:“不管你说了什么,今夜之后,就得永远地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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