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 第122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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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理由听起来冠晚堂皇,很能鼓动人心。哪怕觉得打仗拉帮手、找强者做靠山,也得说她讲得有理。何况在座的诸位国力皆不甚弱,更起知己之感。
再没有人讨论“堂堂正正”的问题了,已经决定要将对方吞了,一切的争论,不过是为了给己方找个合适的理由而已。卫希夷的理由找得很好,大家很满意,齐听她接下来的安排。
下战书,拦截往天邑送信的使者。这一点很容易,祁叔玉久居天邑,熟谙申国内务,在求援的书信送到申王的案头前,便在通往天邑的大道上拦截了下来。决战的日子也要选得巧妙,不在最近,在对方算着天邑能够收到求援,给予答复的时候。
这次发问的是陈侯:“是不是拖得太久了?”
“不久,”卫希夷解释道,“正在天邑能收到求援,给出答复的时候。若是没有外援,便会使尽全力。若是知道有外援,而外援没到呢?”会焦灼、会愤怒、会不安,准备也会不充足,信心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陈侯闭嘴,心道,我老了,怪不得王后为阿先求娶你。
卫希夷制定的计划里,虞公涅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与祁叔玉,乃是老虞王“正统”的象征,虽然对方肯定不买账,而虞国不少国人,也以为老虞王不公。
但是,那是以前。
人,若曾经辉煌过,再经历低潮,则向上之心比从未经历过辉煌的人要强烈的多!虞国旧人,或许会因为老虞王之不公而倾向年长诸子,然而在虞国分裂,申国崛起之后,不满于现状的心意是不可忽视的。尤其是现在,大水来临,连申王都没有办法,拖延至今。
真是煽人心最佳的时刻。
这件事,卫希夷以为虞公涅来做是最好的。如果他做不好,其次才是让祁叔玉出头。
虞公涅犹豫地问:“我?”他知道自己的风评并不好!烂泥扶不上墙,辜负叔父的忠心与培养,说的就是他。多少人将他当作反例,用来教育子女。不如让祁叔玉作阵前的宣言呀!
卫希夷不客气地反问道:“难道你要一直默默无言吗?不打算为自己以前做错了的事情,做点什么?”
虞公涅下定决心:“好。”
当虞公涅想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鲜少有不成功的。他想取得叔父的关注,就能取得,想和堂弟亲厚,便能亲厚。咳咳,前者的方式不作评论,他有能力做事却是真的。
两军对阵,虞公涅极诚恳地承认了自己“年幼无知”,如今见到故国凋敝“痛心疾首”,指责诸位伯父无能。占领了故国领土,却不思上进,虞国没了昔日荣光,反而轮为“姻亲”的附属。遭逢大灾,却无能为力。他实在坐不住了,所以邀了正义之师,前来讨伐,发誓要带故国子民重新过上美好的生活。
完美!
这番誓言一出,对面便出现了不小的骚动。虽不至于临阵倒戈,却也无心再战。
虞公涅再接再厉,许下诺言:“不战者,不咎,反戈者,有功。”又指天为誓,必不负此言。
对面的队伍骚动起来,虞公涅越发找到了感觉,再次宣布,给对面时间考虑,以一炷香为限,一炷香内,愿意为美好未来而拼搏奋斗的,都可以找他。即便退守城中,此言依旧有效。
将对面欲回城坚守的想法给憋住了,万一,回到城中,被反贼献城怎么办?还不如现在就放他们到对面去呢!
卫希夷笑对庚说:“他比我想的做得更好些。”
庚撇撇嘴:“便宜他了。”
卫希夷笑而不语。
虞公涅并没有闲着,自己许诺完,便指挥着手下,选声高嗓门大的士卒,不停地重复。不止讲自己的誓言,又细数对面一年不如一年的窘境,再论及自己将参与联合治水的安排。
渐渐的,对面的队伍散乱了起来。虞公涅命人擂鼓,报了三次时间——香烧了三分之一了,烧了一半了,烧掉三分之二了。
然而,对面并没有人动摇,虞公涅第一次亲临战阵,居然没有收效,心中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望向叔父。太叔玉向他点头,表示他做得不错。做得不错,为什么没人来投呢?虞公涅一如所以初次亲力亲为的年轻人一样,急切地盼望着用一份完美的答案来证明自己。恨不得早上埋下种子,晚上就能结果。
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快。
想要一方经营十数年的阵营出现倒戈,单凭一句话是不够的。真正需要的,是用事实说话——你们跟着他,已经没有前途了。
一炷香燃过了。
祁叔玉提醒:“该冲阵了。不靠实力就能取得的胜利是不可靠的。”
虞公涅初次上阵,祁叔玉却是天下闻名的悍将,即便在申王麾下,他也是数一数二的,否则何以被申王重用?
中军一动,左右两翼也闻风而动。姜先一方更熟悉车战,卫希夷等人以骑兵冲阵更顺手些。援军未到,对方铺天盖地过来,军心渐渐动摇,大旗缓缓挥动,向城内撤去。
卫希夷与祁叔玉的策略是一致的,拣服色鲜明、乘战车、且立于战车主位的人进行打击。蛇无头不行,除去了主将,士卒便成了无头苍蝇,只能靠本能去作战。这个时候,个人的想法便会冒了上来,而不会唯主将之命是从。
兄妹二人一生,从未有过败绩,此番亦然。
一场大战,自早至晚,以守方败绩告终。双方约定,来日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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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中,虞公涅见卫希夷与祁叔玉安排了巡营、守夜事宜,一人主持前夜,一人主持后夜,以防对方夜袭。忽然产生了一丝挫败之感,这些他都不大会,虽懂,却想不出来,也不会想到自己亲自坐镇,半宿不睡的。相较起来,他真是做得很糟糕了。
太叔玉心疼侄子,也认为他今日做得很不错了,坦诚地开导他:“阿涅今天做得很好,不日便可见效。”
虞公涅在叔父面前,有人护着他、宠着他,话音里带了一点点撒娇的意思,嘟哝了一句:“不用安慰我啦,他们都没有听我的。”
太叔玉大笑:“阿涅以为,所有传说的故事里,英雄一言,对方纳头便拜,是真的吗?”
“不、不是吗?”
“有一些是,更多的不是。譬如此战,咱们赢了,便会记书‘虞公一言,虞人倒戈’。”
虞公涅:……原、原来是这样吼……
“今日一败,他们倒戈的日子,不远了。”太叔玉笃定地说。大水这么久,人心憋屈得太厉害了,大家都需要一些改变。
太叔玉所料不差,第二次对阵的时候。虞公涅再次鼓起勇气,又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回,再次点了一炷香。又补充了一句:“我的话,从来算数。今天也是如此。何人可依,何人不可靠,请诸君试目以待!”
对面经过休整,似乎也为安抚人如做出了努力,依旧不曾有阵前叛逃者。一炷香燃完,虞公涅亲自击鼓,再次发动了进攻。结果依旧。
这一次,虞公涅的沮丧之情少了许多——如果一直获胜,对方投不投降,无关胜负,也就不需要太难为情了。人便是在这一次一次的经历中,不断打磨,日趋成熟的。
待到第三次对阵,卫希夷喜动颜色:“成了!”对面的战阵已不复前两次的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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