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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 第18节 (第2/2页)

南君叹道:“只可惜雨停了,公子先也要走了。天下难寻师濯这样有学问的人了。”

喜宽慰南君道:“大祭司要了十五天,我们还能再听师濯讲几回课程的。”

南君失笑道:“多听一回是一回。唔,不知道他说的那些名师,是否可以求得来,只要有他说的那样的能耐,分疆裂土,我也在所不惜。”

等待卜官到来的当口,父子俩絮絮地说眷雨停后的善后事宜。

过不多时,卜官便带着一身湿气,背着一只大箱子来了。南君吩咐他作占卜,并且暗示:“要个吉祥。”卜官在南君面前也不敢提什么仪式上的要求,打开箱子取出龟甲,准备烧灼。

一个南君派去“护卫”大祭司的士卒一身雨水,湿淋淋地跑了回来:“王,禀告王,大祭司使鼓笛声乐绕城而行,她自己主持祭礼,忽然扑地,再起来便得了雨神的命令——祭祀期间,禁一切婚丧事。除了祭祀,不许有其他的礼仪。”

卜官手中的龟甲掉到了地上,南君的脸沉了下来。

喜对士卒道:“知道了,你接着去看大祭司还做了什么。”

士卒站着并不动,望向南君,等南君点头,才匆忙离去。喜上前一步,问道:“父王,现在?”南君冷笑道:“不过十五日罢了,”一扬下巴,“是吉吗?”

卜官哆嗦了一下,果断地说:“其事可成。”

南君笑对喜道:“看吧,我就说,能成的。”

喜也笑了,生硬地转了话题:“今天师濯讲授的,儿还没太明白,得趁着还没忘,记下来。”

“去吧,这小子!记不下来是吧?全宫里都知道能背下来的人住在哪儿?你是找她的吗?是找她姐姐的吧?滚吧你!”南君一眼就识破了儿子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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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容濯也在焦急地劝姜先:“公子,咱们得走了,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也得走!”

姜先问道:“因为今天那个大祭司?她虽然阴沉,南君也不是柔弱之辈呀。再者,咱们已经提醒过他了,怎么会没有防备?”

容濯冷笑一声:“多少事情,都是因为‘不应该发生’而发生的。臣曾有言,南君治下,必有一乱。现在看来,已经有人忍不住了。大祭司是蛮人,蛮人敬祭司,然而我等数次见南君,见过了他的母亲妻子和儿女、大臣,大祭司在哪里?”

姜先冷静地问:“如果是南君放手让她再演一场,以便寻她们的错处好惩罚呢?”

容濯认真地对姜先道:“公子切不可有这样的想法!世上绝没有全在掌握中的事情!若存着‘我就看你作乱,你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想法,那是自掘坟墓。哪怕是一只蚊子,握在掌中不捏死,反要看看它挣扎,它就能飞得远远的,让你再也捉不到。只有死掉的敌人,才是没有威胁的敌人。所以,咱们走吧。”

姜先道:“南君应允的准备还没有做好呢。”

任续果断地道:“他答不答允,都要想办法走。若怕他不答允,便借口出城看祭祀,趁机走掉。即便大祭司最后不能成事,动乱的时候会有什么变故,谁都不知道。人们会说起谁成谁败,又有几个人会说起这成败中被误伤的其他人?”

容濯道:“不妥不妥,还是这样,南方卑湿,我观甲士们也不愿意久留,不如今天吩咐下去,明天就让他们都说,做了同样的梦,是先君的意思,让公子早些回去探望母亲,再在此处居住下去,会有不利的事情发生。”

任续赞道:“毕竟是老翁!”

姜先却有些犹豫了,见二人都望向自己,小心地问:“能帮我想个办法,带走一个人吗?”

容濯问道:“公子说的是谁?哪位人才?有何长处?公子看中了他什么?”

姜先一噎:“那个,您还记得人面蛛吗?”

容濯面容整肃,问道:“怎么?仙人又出现了吗?这次指点公子了些什么?”

姜先先前撒了一个谎,现在要编无数个谎来圆,然而这个谎实在太好用,他也是顺口就来:“就是南君幼女身边的那个姑娘。”

容濯有些犯愁,带走卫希夷仅比带走女莹稍微不那么难一点儿,一时也踌躇了。姜先追问道:“不可以吗?”

容濯苦笑道:“公子以为南君是什么人?托辞可一可再不可三,再者,有仙人指点有用的人,实话讲了,南君会放人吗?就算南君肯放人,父母兄弟都在此处,一个八岁的小姑娘,会随公子走?当务之急,是公子先脱身,不要碰上这场变乱损伤自身,再好的东西、再好的人,没命去享,好又与我有何用哉?”

姜先沉默了,万没想到,老师太务实,仙人这回不好使了。容濯见他沉默,便说:“公子得上天眷顾,天注定还会再见面。”姜先颇有些惴惴,什么仙人都是他编的呀!默默地擦掉一口血,次日闷闷地携众去寻南君,说以“一百多人都做了同一个梦”,要求离开。

南君也信这个,苦留不得,选了几个向导、再命人将姜先的车轮等裹好。

他们走得十分及时,才从北门离开,不过半日王城的南门便被江水堵上了。原本为了王城用水及周围农田灌溉方便而特意选的靠江的位置,此时却将王城的南墙和大门一块儿泡上了。雨还在下,水不但从天上往下落,还顺着门缝、排水孔往里漫。

南君的心突突地直跳,猛然想起来姜先非要走不可,心从来没有这么慌过。喜随侍在南君身侧,按捺下了心中的不安,问道:“父王,如何安抚百姓?”

南君不及回答,大祭司处的士卒一脸气愤地跑了回来,对南君道:“王!大事不好了!大祭司说,水漫城门,是有人不尊神灵的命令!不知道是谁这般混账……”

“咔啦”一声,殿外惊雷又起,南君掀翻了面前的长案。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同学记错了发红包的日期哈,是周一,也就是明天哈。看昨天留言超过五十了,看来周一不会尴尬了,嘻嘻,发一百个红包算了。

千万不要再看错日期了……

☆、没想到

南君与喜的一切疑虑与惶恐都在这一句话中烟消云散了。

每逢出征回来,都是办喜事的大好日子。南君的军队极少吃败仗,回来便是凯旋,这意味着升官发财,带着荣耀与奴隶、财富,与心爱的人组建一个家族,给予家人更加舒适的生活。战死的人遗属也可以得到抚恤,带着钱财嫁妆与他人再组建家庭。

现在,距离喜凯旋而归还不到一个月。

一旦将自己从“暴雨是上天对我不满”的情绪中剥离出来,南君的理智重新占了上风。喜也恢复了常态,难得地露出刻薄的神情:“大祭司真是聪明。”

南君瞥了一眼愤怒的士卒,见他已经相信了大祭司的能力,心下恚怒,下令道:“你去继续看着大祭司还有什么能为。”士卒大声应道:“是。”足下有力地跑了出去。

南君这才冷笑道:“自作聪明而已。可这世上,愚人居多,看那个蠢东西,已经信了她了。我只担心愚夫愚妇会被她蒙蔽,水浸城门,而城中再有人告发,捉到一二不及停手的人家,会有更多的人相信她。大祭司造势的本事,你是没有见过。”一时深恨自己没有坚持住,居然答允了大祭司的请求,哪怕立时雨停了,大祭司的威信也重新确立了。如果她再煽动一下还真是会有麻烦。南君不怕对阵,却不愿意自己的都城里发生火拼,死伤惨重。

喜怒道:“昨日才说禁一切礼仪,未必每家每户都知道的,今日并没有停手也是有的。我这便送两百奴隶去给她,无论是谁,都用这些奴隶祭祀赎罪好了。”

南君眯起了眼睛,轻声道:“只怕没那么容易,”沉吟了一下,南君果断地道,“不行,不能等!要动手了。原本想她于我有功,让她安度晚年,她既然不愿意,那须怪不得我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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