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旧仇新怨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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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啊……”
小丫头眨着大眼,一副的懵懂,尽管问的是男女间最私密的事情,但是眼中的清澈,显示出,她的询问,仅是一份好奇而已。
最多,也就是跟他的九哥哥早日成亲的一点期盼。
不过却没办法言讲。
大赵这个时代,虽然相较之前历朝历代,开放了许多,但是毕竟以儒立国讲求礼法的,所以,也就有限。
男女之情,事涉隐私,女子虽然在深闺中受了许多相夫教子的教育,但是真正如何与自家相公行了周公之礼,也仅是出嫁前那些时日才能接受的到。
至于男子的性事教诲,多是来自父子、兄弟以及同龄友好间的传递。
还好,门外,响起了轩辕贵的声音,解脱了风不破和茗娘难以启齿的尴尬。
却是三桩事情。
第一桩午间的宴席,之前按照茗娘的吩咐,院中的几个婆子也在操持着,可是现下,大房六老爷轩辕平远那边传了话来,说是在聚金楼里替轩辕承烈一家订了席面,三房十三老爷轩辕平路在观山楼也安排了一份,两边都是城中有数的酒楼,也都想邀了轩辕承烈一家前去,两房的小妾已经吵起来了。
第二桩是三房十五老爷轩辕平展因为自家的礼物被比下去了,又送来两颗龙眼珍珠,此外,大房的七老爷轩辕平安、十七老爷轩辕平先、三房十九老爷轩辕平翼家的侍妾也在差遣下人回家置办去了,怕是一会儿也要送来。
第三桩是三房二十老爷轩辕平衢家的小妾,看上轩辕承烈猎捕的貉子,要出三百两银子买走一只。
轩辕贵一副得了笑话一般的口吻中说过自己的烦闷后,屋里一众,除了轩辕薰儿因为还在混沌初开的年纪,并不知道她贵伯伯烦恼之下的内里,其余的,尽皆哑然失笑。
也该笑话。
同一人,同一日,给同一家人送两份礼,这种送礼的方法虽然谈不上耸人听闻,但绝对算得上惊世骇俗,至少,被奉为礼仪教范的《礼记》中,可没有这样的说道。
至于轩辕平远,轩辕平路那两位宗亲兄弟,居然张罗着在城中酒楼中替轩辕承烈宴客,讨好的心思明显,但是,也不免有笑话这一家财力匮乏的嫌疑,遇上大度的还好,若是遇上那些心眼窄小的,这番操作,只会适得其反,落了拍马蹄子的效果。
相形之下,倒是二十老爷轩辕平衢的侍妾会做人,三百两银子买了只值三五十两银子的貉子,一桩任谁都看着吃亏的生意,谁笑话了谁才是傻子。
“当真是深山闹市之别啊……”
笑过之后,风不破晃起了脑袋,叹息着,一边,轩辕贵闻听以后,也很是认同的点着头。
“茗娘以往也这样打九哥哥你么,难怪人家说后娘不如亲娘……”
三个成年人处理属于他们世界的烦恼了,刚刚离去,轩辕薰儿便扑过来,拉低了轩辕承烈,对着额头上的青淤,使出了她认作百试百灵的灵丹妙法来,眼睛中眼泪也不停歇的流着。
“那是别人家的,我家可没有这事……”
薰儿名如其人,不但身上有着淡淡的泌人心脾的香气,口中也是如此,一口口的吹着,让轩辕承烈很是有些迷醉,不过他却不肯就此受了。
茗娘打自己的时候,小丫头也挨了木方的抽打。
“茗娘那人……”
正说着茗娘的好处,院中,忽然传来尖锐的一声,
“你来做甚,出去……”
居然是茗娘愤怒已极的怒喝,腔调都失了本音。
谁招惹了茗娘。
轩辕承烈顺手操起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冲了出去,刚出屋门,见到风不破手里抓了剥取鹿皮的剔骨尖刀,木墩上的剪刀。
轩辕薰儿抱紧了小馋虫,却是随时放出去扑咬的架势。
即便是做了县子世子的侍妾,成了有品阶身份的命妇,也没改去她的脾气。
轩辕承烈年幼时,茗娘在院中和门前各开了一方菜畦,原本是补贴自家家用的,谁想,菜蔬成熟之际,前后街的婆子们便都有了吃菜的去处,如马婆子、林大嫂一类顾及脸面的,总还是寻了晨间暮里那般无人的时辰,偷着摘取了,可是后街的刘婆子,却是每日早晚睡足了,方才拐了菜筐一步三摇而来,门前的菜蔬摘尽了,就径直进到院中的菜畦,只管拣选着鲜嫩摘取,即便是茗娘在菜畦中忙活,也不言语,直如自家一般。
也说不得,菜畦中有留着的南瓜种子,茗娘也做了标记,便是轩辕承烈自家也知道不能食用,刘婆子却不管不顾的摘了,茗娘只劝了一句,就被刘婆子兜头一顿泼骂,直如是茗娘摘了她家的菜蔬一般。
而茗娘,除了可怜巴巴的眼中含着泪水,只会在嘴中反复说着你怎能如此欺负人这样毫无杀伤力的言语。
“恶贼,你出去……”
又是一声。
不知道是哪个招惹了茗娘,连从没听过的恶贼这般狠毒言辞都骂出来了,而且接连两次,都是破了本音的尖锐,显然是火气不小。
自小到大,除了今日里自己在讹诈皮子薛时被骂了一句混账,也就是此刻才听过茗娘骂人,虽然是软绵绵的,没什么气力,比不得刘婆子能将人家祖宗十八代一起揪出来放到嘴里日弄那种泼妇。
此刻,院中人数众多,又是登门讨亲近的,这种情况之下还能让茗娘生气得叫骂出从没骂出的言语,而聚拢在她周围的人群却没有一个帮衬,那惹起了软性子恼怒的,显然不是等闲的人物。
虽然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茗娘的性命无忧,但是一份怕自己心中亲近吃亏了的念头,还是让轩辕承烈揪心起来。
想尽快知道,偏偏就不能如意。
小小的院中,除了攒动的人头,就是各样的礼物担子,自家和茗娘都是一副矮小身子,满满当当的人堆里,彼此间只能听得声音,却是连一根发丝都被遮掩得严实。
“都与老子滚开……”
轩辕承烈只能学着街头那些痞赖好汉的口吻,呼喝着。
不敢踹人。
自己腿脚上还有几分气力,又日日被催逼着踢打木桩,救下李明德的当日里,自己一脚,那头初生牛犊大小的黄狗就被踹歪了方向,滚到三尺之外,此际,院中站立的,不是轩辕家的侍妾,就是轩辕家的丫环婆子,都是些娇娇弱弱的女子,护卫家仆的男丁少得如秃头上的毛发一般,一脚过后,落到那些女人身上,也不知道什么结果。
就想着一脚踹翻碍事的礼物担子,在一团物品跌落的乱响中,造出了所向披靡的声势,让院中的闲散闪出一条道路,顺带着,也震慑一下茗娘口中的恶贼。
可惜脚下使足了力道,礼物担子只是晃了晃,倒是出脚的对面,一个丫环痛叫着,捂着小腿萎顿坐地。
传说中隔山打牛的功夫,居然被自己练成了……
不是得意的时候,也没有得意的心情。
还好,关键时候,风不破也没了怜香惜玉的想法,使出在军中破阵时的本领,略矮下身子,稳固了下盘,以肩为盾,左顶右撞,一片莺莺燕燕的惊呼痛叫中,轩辕承烈的面前豁然开朗。
是周家宝。
看到茗娘面前跪着的精瘦身子,看着那一身绸子长袍,只看面孔侧影的一点轮廓,轩辕承烈就知晓了她恼怒的原因。
这个该死的,今日里还敢登门。
按下许久的杀心又翻腾起来,家中落魄的困境可是眼前这人一手制造的。
父亲轩辕平沙当年离开绿安之前,除了一座一进小宅,另外还给留下了一间杂货铺子,聘了一个退出行伍的老卒李瘸子帮忙打理,内宅之中,则由李瘸子的老婆帮忙做事。杂货铺子加上茗娘日常里织出的布匹,每年有二三十两银子的进项,虽不十分富足,却也是衣食无忧的日子。
轩辕承烈七岁时,茗娘到城中百家祥布庄交售织出的布匹,因为有了比较,随后跟去的周婆子的织布被找出了瑕疵,布庄就拒收了。
这原本是周婆子自家的毛病,但是周婆子不肯白白辛苦,又怕失了生活的着落,不敢得罪布庄,就把这一桩错处归结到了茗娘身上。
出了百家祥,周婆子就使出了泼妇手段,一路追着茗娘,索要卖布得来的银钱,直说是断了她财路的补偿,之后更是连着在轩辕承烈的家门口叫骂了三日。
轩辕承烈不忍见他人难过,更见不得自家至亲受屈,而且,那时也没经过什么苦头,性子中还有些血气,在私学中开蒙,日日傍晚下学,都能见到痞赖婆娘在自家门口跳脚叫骂,就起了怨怒,拣选着周婆子脚印密集处,找了个学堂中要求了解农事的借口,趁着黑夜挖出个了腰深的陷坑,还放进了大大小小的十几块石头。
第四日的早间,周婆子立到轩辕承烈的家门口,刚刚骂了几句,便脚下一软,落入陷坑,因为坑中布下的石头,不仅扭伤了脚踝,一条左腿的胫骨也别断了。
伤了腿脚,周婆子更是寻找到了敲诈油水的把柄,去城中医馆诊治了以后,让自家汉子背着,直接睡到了轩辕承烈的家中,还将周家宝这个本家侄儿唤了过来。
周家宝那时在轩辕家做着夜香管事,虽是一个管着清理粪尿的家仆的头子,但有轩辕家的名头做依仗,招惹了许多是非,在绿安城中的一堆闲散里,很是有一份名号,不但周婆子家人把他当做了靠山,自家也把自家视作了了不得的人物。
周家宝本就是一个泼皮无赖的性子,闻听姑母受了委屈,惹事的人家虽有个县子的勋贵身份,但是县子本人早就没了消息,只剩下一双孤儿寡母带着一对老仆过活,正是好欺负的角色,就生出了讹诈心思,招了几个闲汉,日日围住了茗娘,医馆诊金、滋养补品、汤水费用、护理工钱,林林总总,足足开列了两页大纸,便是日后周婆子发丧的费用也都算了进去,有的没的的诸多名目之下,索要的银钱更是耸人听闻,医馆诊金原本只有三钱银子,还是茗娘支付的,可是周家宝硬是喊出了二百两的价码。
李瘸子与他们讲理,却被一顿拳脚打倒在地,之后,更是拿着这份威武做榜样,直言若不遂了心意,便要拿了轩辕承烈去到县衙,让知县老爷照此整治了。
伤了人腿脚,虽然事出有因,但是茗娘原本就是有理亏三分的懦弱,被人将轩辕承烈做了把柄,更是变作了剥皮的柿子,苦苦哀求未能如意,又不肯让自己的心尖肉小小年纪就到县衙受苦,无奈之下,不仅拿出了家中积存下的三十二两银子,还把自家的杂货铺子抵顶给了周家宝,算作是诊金。
从茗娘那里讹了银钱和铺子,周婆子姑侄因分派不均起了纷争,周家宝将自家的姑爹打了一顿,顺带着还从姑母手中夺了十二两银子,占了杂货铺子后,更是觉得自家有了发达的资本,辞了夜香管事的差事,买了一个逃难来的女子做婆娘,当起了甩手掌柜。
毕竟是砍过人头的骁勇汉子,李瘸子原本是不怕周家宝的,咽不下恶气,要到县衙中出首,告发周婆子姑侄谋夺他人家产,却被茗娘死命拦下了。
见主家如此窝囊,原本打算终老绿安的一对夫妻也就绝了陪着生活的希望,事情未了,李瘸子就带着自家婆子径直回转老家了。
周家宝得了银钱的便宜也就罢了,胡搅蛮缠的时日,慢慢发现疤痕掩藏下的清秀眉眼,竟起了歪心,欲要占了身子,拿着县子侍妾的名分与闲汉们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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