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未来的路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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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是公正合宜的道理,是大道公理,管子说,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圣人说,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
义与仁、礼、智、信一起,构成汉家文化的根骨,成为儒家的核心。
在儒学盛行的大赵,莫说那些以儒学代表,人间至理自居的文人士子,即便是逐利街头的小贩,甚至是沿街乞讨的乞丐,无论怎样的腌臜言语骂过去,都会笑脸以对,但是若说一句他是不义之人,必然会立即换上一片怒色,甚至抡起刀棒以命相拼都有可能。
义到底是什么,学堂中的教授们讲过,或者说是敬长,或者说是品行,因人而异,不一而足,并无一个完美统一的解释,虽然他们或是在开篇,或是在结语,都会引用孟子那句舍生而取义的圣人圣言。
解释时,知晓家境的,也会将茗娘抚育轩辕承烈这桩事情作为义的一个具体实例,总算让他知道了义是何样的行止。
只是乱世之中,战乱之下,人人都在拼命的活着,能顾及自己家人的,已经算是圣人了。
轩辕承烈的身前身后,能够举证的义行实在太少,他生活周围的多数人,包括那些课堂上将义字讲得热血沸腾酣畅淋漓的教授们,私下里,都有些不可言的行为让人诟病。
义太过缥缈虚无,看到的具象也少,因而,轩辕承烈的心里,对情的看重,远胜于义的。
毕竟,他是个还未束发的少年人,而情是实实在在的,又是无父无母一般的身世,每一份感情,无论是茗娘待若己出的亲情也好,还是风不破倾囊相授的恩情也罢,乃至于同窗李明德几个的友情,在缺少母疼父爱的少年心里,都占据了相当的位置。
“风叔,你试试这狼皮帽子……”
为了家国,亲手擒住了叛国的师父,风不破这样的举动自然是义行,可是,之后的心痛,只怕就不仅仅是一个伤心难过能够描述说清。
不愿再让心中父辈的人物执着于公义和私情的纠结,沉湎于旧事之中,轩辕承烈抓起了狼皮帽子,扣到了风不破的头上。
“将护腿也给你风叔绑上,他腿上受伤,这护腿正合用……”
一旁,茗娘也有些兴致勃勃的样貌,指派着,想来,该是听了四年前那场厮杀的对手后,触动了她心中的柔软,随着轩辕承烈一起,移开了话头。
大赵与斡图达鲁人虽然接战了十余年,积怨颇深,但是并不影响民间的衣饰习俗的相互浸染。
自然,这方面,有着千年历史的汉家还是更强大些,毕竟,斡图达鲁人兴盛起来不过三四十年的光景,早些年披着兽皮遮羞避寒的日子尚未离得久远,蓦然见到世间还有轻盈舒服的材质可做了衣服,自然也就趋之若鹜,许多的斡人家中,甫一踏进,只见身着绫罗绸缎的婢女往来穿梭,恍如进入到汉人富户的家中。
从茹毛饮血中走出,汉家中也不乏用裘皮为衣的经历,虽然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的僵直,但是对一些无伤大雅的物件,也不排斥。
兽皮衣帽便是其一,终究,斡人源自北地那种苦寒之地,对抵御寒冷,有着天然的经验,莫说是大户,就是一些官员,冬日里的休沐之日,闲暇之时,也会戴上斡人样式的兽皮帽子,披上裘皮衣物,做了保暖用处。
风不破总算不是顽固之人,知道这狼皮帽子和护腿的好处,也知道茗娘两个是在借机解脱自己烦恼的心思,更不抗拒这算是得自敌手的收获,顺着轩辕承烈推搡的气力,坐在了床沿,看着自己视作子侄徒儿的少年,将狼皮护腿捆扎到腿上。
“送你回来的军兵,可知道是哪里的兵马,有些能战的模样,貌似对你很是客气……”
无聊中,把玩着狼皮帽子上的珠子,风不破忽然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领头军将自称是我十一叔,轩辕家的……”
手上忙乱,将一张狼皮贴到腿上后,用布带按照绑腿的样式,一圈圈的缠绕着,轩辕承烈便把路上遇见轩辕平峰的经过解说了,也吐露了惊吓后的困扰,
“不知为何,那个轩辕平峰对我很是热络,原本还冷着一张死人面孔,知晓了我的姓名来历之后,便再也未曾问过我一句争执的缘由,径直就把那人肉车轮般的秀才杀了,之后也是一派的热络,还主动自承是我的叔父,亲热得,着实让我起了好些鸡皮疙瘩……”
在街口,因为有一份援手的恩情,轩辕承烈原本是欲要向轩辕平峰引荐风不破和茗娘,让他与心中的亲近熟悉一番,也算是感谢援手的恩情,可是,扶住了茗娘,转回身时,那人却带着主队隐向了远处,只留下达里忽等几个寻常兵卒帮着搬运猎获,这在轩辕承烈心中引出了许多的不快。
此际,解说起来,言语中,对轩辕平峰也就少了许多该有的礼敬。
“轩辕平峰这般行事,怕是你家父亲有了消息了,而且十有八九该是好事,或许,是你父亲发达了……”
询问过轩辕平峰相认前后的言语神情,之后,低头沉思了足有盏茶的时间,风不破抬头看向屋中的两人,缓缓说道,
耳边响起惊雷一般,轩辕承烈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呆愣住了。
茗娘的眼睛先是倏然一亮,不过,转向风不破,望去后,她的眼神,莫名的暗淡许多。
无言,无声,没有动作。
三人一时变作了木雕模样。
“风叔,你是如何判定的,十四年了,都没有消息,怎么忽然一下子就有了呢……”
风不破的判断犹如三九寒冬中的一盆冷水倾倒而下,不仅散去了轩辕承烈满心的欢喜,也浇灭了他摆脱宿命,与风不破和茗娘长久相伴的希望。
“不会是风叔你判断错了吧……”
眼底干涩,嘴中苦涩,轩辕承烈呆愣着半晌,方才抱着最后的一点期望,问道。
“该是不会……”
“你父亲当年被逐出家门的,是轩辕家的弃子,这么多年,轩辕宗族之中,人人对你母子都是躲避不及,何曾有过亲热的模样,更遑论轩辕平峰这般,主动与你亲近,此种情形,想来,当初,该是族中长辈发了言语,做了训诫……”
“凡事都是事出有因,轩辕平峰平素与咱们家从无交集,忽然变成今日这番模样,必然是有一个因由,落下来,无外乎就在你们父子身上……”
“你这边,独自在金豹洼捕了许多猎获,虽然算是小小年纪中有了些许成就,在同龄中很是难得的,但是放在轩辕家,放在轩辕平峰那般的军将眼中,却算不得什么,顶多也就是个日后能成大器的根苗……”
“你能否成器,既需要时日,也要看你的机遇造化,现在就攀结,未免早了些……”
“说起来,这只能算是一种可能,为了这份虚无的可能,即便是路见不平,伸手相助,但是过后,或者一走了之,或者虚以言词,那个轩辕平峰无论如何也不该违拗了家族的训诫,主动与你相认,攀结下交情……”
“既然你身上不可能有让他们攀交的由头,那么只能着落到了县子身上了……”
“若是县子的原因,那么轩辕平峰如此做,无外乎两个可能,一个是你父亲有了好消息,而且对他们大有裨益,故而才与你亲近起来,以便日后能够借用到他的气力……”
“另一个则是你父亲已然遭遇了不测,出于愧疚,他方才与你热络……”
“只是,若是遭遇了不测,轩辕平峰此番言行,就有了说不通之处……”
“一来,据我所知,轩辕宗族中,只有一个轩辕平山还算与咱家还算亲近,可是也是在恪守着族中的训诫,当初,你茗娘在轩辕家门前跪了两日,方才由他首肯,你得以入到轩辕私学中就读,而轩辕平峰,可是从来没与你和茗娘有过丝毫好处……”
“若是噩耗,轩辕平峰即便愧疚,也会有所顾忌宗族的训诫,唯恐招惹了族老们的怒气,断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与你亲热……”
“二来,既然是心存愧疚,又想要有所补偿,见到你小小年纪便就进到深山捕猎,自然就该知道咱家遇到了难处,明里暗里,都该查探那是何种难处,以便出手帮衬,可是,如你所说,话里话外,都未曾提及你目下的难处,显然是没有帮衬的打算……”
“如此,也就是一个结果,你父亲他发达了……”
“那他……”
轩辕承烈很想从一番分析中寻出的破绽,将在笼罩下的一片漆黑的未来中,敲出一角希望的光亮。
可惜在军中时,风不破的推断之能就小有名气,对着这种没有遮掩的言行,一份推理环环相扣,毫无错节,各式的可能都思谋到了,小小少年即使是使出了全身的气力,费尽了全部的脑汁,也无法撼动那遮天盖地的黑暗一分。
绝望中,意兴阑珊起来,甚至有些颓丧的无力,停了手上的动作,坐到了地上,任由着绑缚了一半的绑带松散开来,即使是将一根狼骨啃净后的小馋虫凑近了,用它小小的脑袋拱着轩辕承烈的腰后,做出索取时的乖灵样貌,他也不为所动,只是默默的呆着。
茗娘闻听自家相公时有些晶亮的眼神也早就散失殆尽,举着一根早就吃尽的鸡骨,暗淡的眼中,若有所思,却又似空洞无物,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神采。
沉闷,寂静,屋中,小馋虫喉咙间挤出的蚊虫般的细鸣,屋外,微风掠过枯枝的沙沙轻响,都清晰可闻。
“烈哥儿,日后有什么盘算……”
没有扶起轩辕承烈,相反,风不破却离了床沿,坐到了地上,因为伤腿的缘故,坐下时很是有些艰难,但是终究还是坐了。
解开松散的绑带,重新将狼皮护腿整理妥帖,一边细细绑着,一边问道。
一声询问,总算将轩辕承烈从颓唐中唤醒,接过风不破手中的绑带,继续着。
风不破没有推挡,脸上,甚至有享受的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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