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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官路 第151节 (第2/2页)

林大秀下了马,解开马嚼子让它歇息一会儿再饮水,他笑道:“你小孩子,不骑小母马,还要骑大公马不成?那样的马性子烈,危险,很容易惊马的。”说着他视线里就看到两匹高头骏马,一匹纯黑色,只有额头一星白毛,另一批栗色,也是百里挑一的。

林大秀赞了一句好吗,对林重阳道:“就这样的大马,你现在还小,可不要逞能去碰。”

林重阳有些不服气,“我弓都换了呢。”这一路上,他的骑术也进步很多。

他也欣赏了一下那两匹马毫不吝啬地猛夸一通,“真是好马,爹,这样一匹马是不是得百八十两银子?”

林大秀道:“倒是不用那么多银子,只是再多银子又买不到,市面上没有这样的马。”这很显然是军马。

就在这时从驿站里出来三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他们头戴小巧的乌纱斗笠,身穿青绿绸曳撒,下面黑绸矮靴,大热天的从上到下包得严严实实。因是正面碰上,斗笠下的眼睛闪着寒光朝林重阳几人扫来,只一眼,就让人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浑不觉的此刻烈日高照。

虽然他们没有穿大红服,但是穿着靴子,腰间还配着细长微弯的刀,林重阳立刻就将他们和沈老爷子讲过的缇骑对上号。

锦衣卫办案,那就是阎王出动,鬼见愁。

尤其在地方见到,更是让人莫名心寒,生怕真如人家说的那样,随手一挥就可以杀个把人不眨眼,事后也不待追究的。这感觉就和出门散步遇到露着森森獠牙的藏獒一样,虽然它只是看一眼,也让人莫名腿肚子打颤,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随时都要扑上来撕裂喉咙的恐怖幻觉。

好在他们只是扫了一眼,没有继续第二眼,林重阳这才发现他死死地拉着林大秀的手,两人手心里都是汗。

咳咳,似乎有点丢人哎。

实际也不怪他们担心,锦衣卫厉名在外,短短的几十年就从最初的仪仗卫士变成人见人怕的特务,朝野对其都是又憎恶又惧怕,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来祸事。毕竟在这些人跟前没有什么流程好走,真要是倒霉在寸劲上,那是说死就死的,连个缓冲打点的功夫都没。

赵大虎去找驿卒帮忙喂马,林重阳和林大秀就去院子里打水洗把脸,喝口水歇歇脚。

半个时辰他们便上路。

只是好巧不巧的,他们上马的时候,就看到那几名锦衣卫也出来上马。虽然他们便服低调,但是那冷峻的表情,森寒的眼神,却让人十分不舒服。尤其脸碰脸有这么几次了,不但不让人觉得脸熟亲切,反而更加压抑。

林重阳三人上马离开,继续沿着官道往泰安去,发现那几个锦衣卫也不策马奔腾,反而就辍在他们身后,倒像是特意跟着他们一样。

这时候林大秀也没主张,还是问儿子,虽然这两年他在家里学着打理家族事务,有了很多主张,可和儿子在一起,下意识地还是儿子拿主意。

林重阳安慰他,“没事的,这样一路更安全。”

否则还能怎样?他也不能去问问几位仁兄为什么之前一副赶不上免费酒宴的架势,现在又一副酒足饭饱溜达的模样?

中间为了试探一下,他加快速度,发现那些人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分明就是他快他们也快,他慢他们也慢。

简直是……最后他也只能将这些人当保镖。

有他们在,这一路倒是很平静,别说劫路的,连个不怀好意的都没。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一个叫石敢当的村子,村子就在官道边上,靠近官道立着几家客栈、茶馆饭馆、杂货铺。因还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就能到泰山,在此地歇息的旅人也不少,善男信女,据说都是要去泰山上香的。

林重阳几个问了一下,几家客栈价格都差不多,装潢也大差不差,最后就随便挑了一家“君子店”,那门前挂着一副风雅的楹联“孟尝君子店,千里客来投。”

赵大虎牵马去后院卸行李,林大秀去询问价钱定房间,林重阳则在门口做出四处欣赏的样子,实际是在留意那几名锦衣卫。

结果原本跟在身后的锦衣卫倒是没影了,这么一眨眼功夫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统共就这样一段路,他们骑了马,一共五人,要说凭空消失也不可能。

他就在街上走走,除了客栈、茶寮、饭馆,也有很小的卖杂货的铺子,不过不多,果然他就在一家铺子里看到一个。

这名锦衣卫衣饰同样低调,身材修长劲瘦,十七八岁的样子。他不过是一打眼,那人就机警地朝他看过来,眼神锋利。林重阳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看,随意买包槟榔离去。

应该不是盯上自己这行人吧,毕竟也没什么好盯的。回到客栈,林大秀已经订了房间,让他回去洗漱一下,准备吃饭。

为了避免麻烦,他们点了一桌朴素席面,打算三人在房间里随便吃些。

很快小二带人上菜,当先三个打扮花枝招展,妖妖娆娆的伶人抱着各自的乐器进来,往林大秀几个跟前一站,那妩媚的眼神就开始狂飞。

“旅途乏味,容奴家给客官唱个小曲,解解乏。”抱着琵琶的那伶人上前半步,婀娜风流地躬身行礼,眼神就黏在林大秀身上。

这一路上他们也都懂了客栈的一些小动作,吃饭的时候叫几个风格不同的伶人来唱曲,若是客人留下,那就表示有意,一首曲子唱完,那些旅途烦闷又憋得慌的老爷们就会闹腾,要求唱荤曲儿。这么一唱二闹的,最后就成为皮肉生意,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

说是伶人,其实就是客栈养的或者合作的娼妓。

比如说从林家堡来的路上,林重阳就知道赵大虎和几个伙计去听过曲儿,回来那一副心满意足爽歪歪的模样。

现在赵大虎的眼睛已经就黏在其中一个那汹涌的波涛上,林重阳咳嗽了一声。

林大秀拿了银子给小二,“多的打赏几位姑娘。”

那三个伶人本就靠这个吃饭,只要有钱多腌臜的生意也做,一见林大秀就爱他玉树临风相貌俊美,自然更加千肯万肯。现在听意思人家居然曲也不听就打发她们走,顿时一个个面露急色,朝着小二使劲地递眼神。

那小二陪着笑,对着林大秀作揖,“这位相公,咱们姐儿可不是那等没个才情只管勾搭客人的,咱们姐儿都是正经唱曲的,不管是南调北曲,还是小曲小调,您要是想听戏咱们姐儿也会,就是那唐宋来的曲牌、名曲咱们姐儿更拿手嘞。”

他立刻就对着一个伶人道:“秋月姑娘,相公没听曲就给了打赏,咱们就来一曲《卜算子》。”

宋代营妓严蕊做出这首词以后,迅速地传播开,如今更是广为流传,特别那些能弹会唱有点小才情的妓者优伶,总以此自怜,当然也有很多以此来博取客人的同情和喜爱,可以多赚缠头。

眼下几位就是。

他们看得出林大秀不是那等好色的纨绔子弟,人家是读书文雅人,文雅人不喜欢听那些粗俗下流的调子,那就来点高雅的,有词有曲还有唱,三个人当下就分工合作,铮铮地拨弄起来,倒也是指法熟练,“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好!”赵大虎忍不住就叫了声好。

完了又觉得自己犯蠢,偷眼去看林重阳,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才舒了口气。

赵大虎虽然听不懂词儿和曲儿,但是他荤曲儿可没少听,弹琵琶的也没少领略,也能辨出个好歹。

一曲终了,三女就想往前凑。

这时候林重阳提筷子吃饭,似是不小心将曹典史给的腰牌掉出来,赶紧捡起来揣回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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