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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水谣 第25节 (第2/2页)

未及穆清靠近马球场,迎面便撞上了出来寻她的林俨,和一路对着林俨赔不是的郑籍。

穆清看见郑籍这个纨绔便觉得头疼,闭了闭眼,敛了心神,对着二人行礼:“小人见过二位贵人。”

林俨方才还在揉着被郑籍扯得生疼的头皮,此刻被穆清吓得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了,只觉背后凉飕飕地飘过一阵阴风。

夫人给他行了礼?夫人竟给他行了礼!千万不能让侯爷知晓,万万不能让侯爷知晓......

那厢郑籍却是安然受了礼,喜滋滋道:“又是你这小仆,在此处作甚,怎不快去向你家侯爷贺喜?”

“???”贺喜?穆清一头雾水,莫非......宋修远胜了比试?

“小人这便去。”略微思索,穆清低声应道。

“哎呦小爷我忘了,此刻子衍与那申屠殿下已被陛下带回了兴庆宫,少不得又是一番赏赐。”郑籍唤住穆清,低头瞧着她娇小的身影。平心而论,面前的这位小箭童模样俊俏,适才在比试上的表现亦听话乖巧,若非他是宋修远的心头宝......他郑籍着实想将人要到自己身边呐。

“想不想知晓你家侯爷适才的威风模样?小爷同你说一说如何?”郑籍起来兴致,便想多与这小箭童交谈交谈。

不想......

穆清心底腹诽,仍躬着身子,微微侧头,瞄了林俨一言,林俨会意,对郑籍抱剑行礼道:“这箭童只恐还需往侍礼郎处复命,公子不若放行。”

“也罢,小爷今日心情甚好,便先行一步。林小哥,告辞。”郑籍闻言,不疑有他,挥着衣袖便走远了。

看着郑籍的背影,穆清与林俨心底皆吁了一口气。

***************

末试之中申屠骁与宋修远各中了五靶,宋修远虽以身挡箭犯了忌,但明眼人都瞧得出申屠骁尾随宋修远放出的两支白羽矢起了杀意。诱杀无辜箭童,是为不仁不义。射艺与射礼相仿,本就讲求谦和、礼让,且古语有云,仁者如箭,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宋修远犯忌又如何,末试考校射者修养品性,两人最后放出的三矢,品性孰高孰低,显而易见。

太常寺卿章贡在一番引经据典之后,最终判宋修远胜。

在座诸公无不信服于这样的结果。

穆清听着林俨道出这峰回路转的一幕,突然脚底踉跄,一下摔坐到地上。

就在片刻前,她还认定自己累及宋修远,害他输了比试。如今,压在心底的重压被这样一个结果卸去,她方觉得后怕,适才面对申屠骁的白羽矢时的心里建设与勇气亦轰然倒塌,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发软的双腿。

好在眼下已出了西内苑,四处无人。

“夫人冒犯了。”话音未落,林俨便上前拖着穆清的左臂,试图扶起她。

穆清一下子被去了势,浑身没有一丁点儿的力气,仍瘫坐在地上,推开林俨,回想比试的种种,疏离着繁杂的思绪。

片刻,似终于找到了一个头绪,穆清回身揪着林俨的衣襟,急声问道:“将军伤得如何?可有大碍?”

适才老太医拔箭时她便离开了,只是伤口虽不致命,但宋修远的面色却是灰白灰白的。

“我伤得如何,夫人何不亲自来瞧一瞧?”

“!”穆清循声回头,不知何时身后竟行来了一辆马车,此时宋修远正坐于车辕处,垂首笑望着她。

穆清默默地将目光移至他绑了纱布的右臂上,又看见宋修远手中的马鞭,心底松了口气。

还能驾车......应伤得不重。

“属下护主不力,请侯爷责罚。”林俨见状,站直身子,向宋修远行礼道。

宋修远瞧了他一眼,开口道:“赶车护送我二人回府。”见林俨就要应了,复又幽幽开口道:“回府后再回西内苑将夫人的绝群牵回去。”

林俨面色平静地应了,心底却哀嚎不已。

从百宁坊的镇威侯府到郢城外的西内苑......侯爷竟让他牵着马走一个来回?!

☆、软肋

穆清回复了些许元气,强撑着站起身子走到马车前,正愁如何使唤不听话的双腿翻上马车时,宋修远却一下将手中的马鞭丢给林俨,倾身将穆清拦腰抱上了车。

林俨捏着手里的马鞭,默默替两人掩上车帘,翻身跃上马车,认命地当了一回驭夫。

车内铺了厚厚的绒毯,坐于其上几乎不辨行车颠簸之感,且很是御寒。寒冬季节,相较于穆清宽大男子外袍下的厚袄,宋修远却只着了中衣与窄袖玄袍,方才老太医替宋修远医治箭伤时剪开了宋修远的衣裳,穆清瞧着都觉得冷。

穆清静静坐于宋修远身侧,趁着宋修远闭目养神之时偷偷观察着宋修远的面色,眼神便不自觉的落在了宋修远右眼侧的长疤上。

行军之人,对于方才那样危及性命的场面应是司空见惯了吧......

“夫人盯着我作甚?我脸上可有花儿?”似察觉到了穆清的注目,宋修远倏地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正对上穆清神情寡淡的面庞。为了乔装,她今日在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碳粉,本就不似往日那般明艳红润,更何况经历了一场生死劫,神情更显凄凄,毫无血色。

穆清措不及防地移开目光,盯着车壁,摇了摇头,“你的面色不好,我不打扰你歇息了。”

宋修远却并不依言闭目,反而笑问:“适才对着申屠骁直冲而来的箭矢,可是吓坏了?”

她说他的面色不好,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宋修远望着穆清,这件宽大的袍子不知从何寻来,罩在穆清身上极起不合身,经过方才的一番拉扯,她身上的衣衫早已歪七扭八,衣缘微敞,露出一截不曾抹过碳粉的雪白脖颈。

宋修远心底微微有些发痒。

他在等穆清点头。

他明白穆清不会像别的娇娇女儿那般,受了惊吓便扑进夫君怀里,但若是她在他面前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娇弱之态,他都愿意揽她入怀,捧着心想尽法子哄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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