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娇女迎春 第11节 (第2/2页)
贾家一点点事情就能热闹上好久好久,更别说除了儿女嫁娶贾家已经很久没有收到类似的好消息了。既然贾琰承蒙恩宠成了京里少有的臣子之家出身的县君,贾家当然要慎重地表示一下。
这年头,还有什么比让贾琰进祠堂、为贾家列祖列宗捧香更慎重的表达方式?
就是贾政王夫人(尤其是后者)都觉得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贾赦绝对会磨着贾敬点头,更别说红薯的确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宝贝,而且还符合贾敬这个前科进士的三观。
再者,既然连皇家都开口给了皇庄,贾家也不好继续将这位县君娘娘跟两府里的还是白身的姑娘小爷一样看待随便用些小兔子小鸭子就给打发了吧?所以连在郊外道观里面跟道士们胡闹的贾敬不但提前回来了——每年他都会在道观里面呆到要小年祭祖的前一天,今年却是提早了十来天回来了。不止回来了,还亲自定下了贾琰的年例——上上份儿,整整三百两银子。
因为贾敏的丧期还没有过,所以今年贾家的几个有品级有凤冠霞帔的男主子女主子们倒是不用进宫去磕头、领宫宴——宫里也忌讳这个,因此只要事先报备一下就行。不过跟贾家这样,死的是出嫁多年的姑太太,也不需要整个丧期都避讳,只要避讳头一百天就够了,出了百日,就是注意一下衣服首饰外加不能喝酒。至于跟进宫这种事情,出了百日就不用避讳了。今年的小年正好在贾敏的百日之内,所以需要避忌一下,到了正月里,贾家有品级的人就可以去宫里领宫宴了。——只需要按照他们贾家的规矩去祠堂里面见过贾家的列祖列宗、给列祖列宗们上供奉。
这也是贾琰头一次真正迈过祠堂的那条门槛,跟着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她的弟弟一起拜见贾家的列祖列宗。
那种感觉不是当事人是无法体会的。贾琰穿过来已经好几年,过去的几年里,她不是没有参加过贾家的祭祖,只不过那个时候她都是在外面跪着根本就没有进那道门的资格也从来没有迈过那道门槛。之前是不觉得,可这次迈过这条门槛之后,就是贾琰这样天生在某些方面少根筋的人也在心里生出几分唏嘘、几分骄傲来。
也难怪国人注重祭祖,这里头的虔诚、庄重、肃穆,非当事人不得领略一二。以前贾琰视祭祖为随波逐流之举,如今真正走进祠堂才知道,这里才是一个家族的核心。
给祖宗们磕了头之后,贾母也不过是在宁国府的正堂里面略略坐了坐,跟几个老妯娌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贾母一惯不喜欢贾敬,就跟她压着贾赦不让贾赦出头一样,作为宁国府的家主,贾敬虽然没有被清算,可是他跟老义忠亲王的关系绝对不浅,因此不得不在老义忠亲王完蛋之后选择避入道观。作为贾家如今身份最高的女眷,贾母也一如往日地表现出她对贾敬的不满,具体表现就是:只要贾敬在宁国府的时候,贾母绝对不会多留。至于年例这些东西,别人是要来宁国府领的,至于荣国府这边,因为贾母的辈分高、诰命高,因此荣国府的年例都是由尤氏婆媳送到荣国府这边来的。
今年也不例外。
祭祖结束之后,贾敬就回去养神了,将分派年例的人物交给了儿子儿媳妇,然后贾蓉替父亲打下手,秦可卿自然是给婆婆打下手,跟在婆婆身后为荣国府送年例。
那会儿大家刚从宁国府那边回来没多久,坐在贾母的荣庆堂里面说话,看见尤氏和秦可卿拿年例过来,王夫人就问了一句:“二丫头也有?什么例?”
尤氏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们老爷说的,上上份儿。”
王夫人一听,忍不住道:“二丫头这年例一拿,都比宝玉多了。”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还不忘瞄了一眼李纨。
原著里,李纨为了起诗社一事,带着大观园里的女孩子们来闹王熙凤、要王熙凤出钱的时候,王熙凤为李纨算过一笔账,说李纨每年收入四五百两银子,当然这里面包括了年例和月例两大块。原著里王熙凤还强调过,是因为李纨带着贾兰不容易,贾母特意开口才给她这个例。
问题是现在贾敬才是贾氏一族的族长。虽然小辈们不是很清楚,但是贾敬跟贾母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贾母觉得贾敬也是老义忠亲王旧人,就应该把族长的位置腾出来,可对于贾敬来说,就凭贾母的那点见识和贾政的愚蠢无能,他真要把族长的位置让出来,不用了几年贾家的玩完了,他也没这个脸面在百年之后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
也正是因为这背地里的贾氏一族族长之争,贾母跟贾敬之间的关系是越来越僵。原著里大观园时期,贾元春成了皇妃,荣国府势力大涨,很多时候宁国府都不得不跟着荣国府行事,尤其是贾敬死后,宁国府越发不像样,几乎成了荣国府和贾母的跟屁虫、应声狗。可是现在,宁国府依旧是贾家的宗族嫡支,贾敬说话依旧比贾母有用。
贾母曾经为李纨的年例一事开过口,但是被贾敬驳回了。贾敬的理由是:贾家的孤儿寡母多了去了,也不独李纨一个寡妇,凭什么李纨有公公婆婆、有太婆婆照应着,不愁吃不愁穿的,还要拿上上份儿的年例?贾珠又不是官员!
所以说,现在的李纨拿着的是原本贾家给她这种身份的女眷应得的年例,不多也不少,而不是原著里大观园时期的上上份儿。对比之下,因为贾琰现在是县君,所以她反而拿了上上份儿的年例——一年三百两银子。
李纨青年丧夫,又遇到王夫人这样厉害的婆婆,可不是只能多多地攒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了吗?毕竟不是谁都是王夫人王熙凤,能够拿着荣国府的招牌放高利贷的挣着人命银子的。
身为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李纨也比贾家的其他人更清楚,读书、走科举是一件多么花钱的行当。可是她每年的年例却只有一百二十两,还不够贾母一顿饭的钱,更是不到贾琏王熙凤半个月的开销。李纨心里会痛快才怪。就是贾母开口把李纨的月例提上来,可这也是走荣国府的公帐,李纨拿到的也非常有限——她们母子一个月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两银子,可李纨偏偏是个寡妇,跟贾家这样,每个季度都会给家里的女眷打首饰,可别人能拿金的,李纨就只能拿银的,别人能够用十分华丽又硕大的宝石,李纨就要注意形象,不能那么张扬,让人觉得她不安分。
这里面的差距就大了。
李纨心中早就积了许多不满,如今贾琰也后来居上,得了这一年三百两的上上份儿的年例,她的脸上难免带了些出来。
不过,就是脸上带了些出来,李纨依旧什么表示都没有。她好像完全不知道王夫人想要她做这个出头的椽子。
偏生这个时候的贾宝玉的年纪也不大,又被贾母王夫人宠惯的,竟然只知道拍手笑:“二姐姐是女孩子,的确应该拿得比我多!”
说得贾琰先笑了起来:“也不过今年这一年罢了。你算算,往年过年的时候,我跟三妹妹四妹妹一样的例,我们三个外加兰儿环儿琮儿,六个人的金锞子银锞子都比不上你一人多!也就今年,我拿了跟你一样多的金银锞子,另外还得了这年例罢了。”
贾宝玉使劲点头:“二姐姐该拿的。对了,林妹妹呢?”
贾琰笑道:“林妹妹不是我们家的人,自然不会拿我们家的年例。至于这金银锞子少了我的也不会少了她的。早在林妹妹来之前,父亲就叫人备下了一匣子。更别说后来姑爹还特别打发人准备了这么一大盒子的金银锞子,就是给林妹妹玩的。”
在形容那个盒子的时候,贾琰还故意拖长了音,比划了一下那盒子的大小。反正这种事情,也不会有人跑去亲自跟林黛玉求证。更别说林如海给林黛玉准备的东西,这价值绝对比这这么大一盒金银锞子来得值钱,更别说这里头的爱女之心了。
贾宝玉道:“林妹妹那么精细的人,理应如此。”
贾琰忍不住揪了一下贾宝玉的腮帮子,道:“浑说什么呢!谁家的姑娘不精细的?不过家里儿女多的顾得了这个顾不得那个罢了。林妹妹家里就她一个,自然什么都紧着她。不信,等来年林妹妹出了孝,你自己问她,看她是要一个人拿着那么多不能吃不能穿的金银锞子,还是要自家的亲姐妹亲兄弟。”
说得尤氏秦可卿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就连贾母都忍不住搂了贾宝玉道:“他这一点点大的孩子,哪里懂这些。二丫头,你惯会捉弄你弟弟。”
贾琰很干脆里站起来认了错,回头依旧跟坐在贾母怀里的贾宝玉做鬼脸,把贾宝玉逗得哈哈大笑。
就在这个时候,王夫人忽然神来一句:“二丫头,我记得你手里还有个皇庄,这皇庄上的租子也收来了吗?”
贾琰笑笑,道:“让二太太费心了。早送来了,两位奉仪替我收着呢。”就是不说数目多少。
王夫人道:“这皇庄上的收成,自然是应该交到府里才对。”
邢夫人一直在盘算着跟尤氏打听尤二姐的事儿呢,被王善保家的悄悄地拉了一下衣袖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弟妹说的哪里话,这是皇庄,是万岁赏给二丫头的,老爷也说过,二丫头在家里留不了几年,这皇庄送来的钱虽然多,可将来二丫头出门子,这花费只多不少,因此老爷叫两位奉仪收着,备着将来使唤。”
王夫人可不会相信这种话。在她眼里,就是贾赦舍不得,贾母也会把贾琰送进去。
王夫人道:“大老爷也真是的。府里还会少了二丫头出门的嫁妆银子?”
邢夫人立刻道:“我听说,上回二老爷看中了一副画轴,从账房里面支了三千两去,轮到我们老爷,不过是一套琉璃盏,账房里面连六百两都拿不出来。”
王夫人开口的时候贾母就有气,只是碍着王夫人为贾家生了三个儿女,因此强忍着,现在听到邢夫人跟王夫人争辩,立刻把脸放了下来:“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区区五六百两银子也值得你在我这里吵嚷?”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服丧和百日有分自己家的和别人家的两种。
如果丧事是发生在自己家里的,那么有些事情可以赶在百日里面做。比方说,家里的老人去世了,又有遗言希望看到家里的孩子早日结婚,那么,赶在百日里面举行婚礼,婚礼结束以后全家老老实实守孝。
南方,我只知道浙江有些地区是有这个风俗的。因此,跟原著里这样,贾敏死了,林黛玉要去贾家,要么就是她守满母孝之后去,要么就是赶在贾敏的百日里面去然后在贾家继续为母亲服丧守孝直到出了孝期,都是符合规矩的。
当然,林黛玉一旦开始在贾家为母守孝就不能再移动了,也就是说,即便她的父亲来接,只要还在贾敏的孝期之内,林黛玉就不能动身。
这种为自家长辈,尤其是父母服丧守孝是一点折扣都不能打的。子女为父母守孝期间,除非是夺情,否则就必须披麻戴孝,直到孝期满的那一天。
另外一种是发生在别人家里。就跟贾敏死后的贾家那样,死的是贾敏,是林如海的妻子,不是贾家的家庭成员,所以在贾敏的百日之内,贾家上上下下是要为贾敏服丧,这是规矩,不能穿红着绿,更不能外出做客。但是百日之后,丧服就可以换成素服,也可以外出做客了。但是跟原著里王熙凤和贾宝玉出场的时候穿的一身大红这种,依旧是不符合礼仪的。